互补关系
2009-12-01暖夏
暖 夏
我有我的长处,你也有你的短处。
这句话是高材生苏良楚送我的名言警句,附赠一个超值白眼。
好吧我承认,人和人智力上的确是有差别的,要不世界上怎么有IQ这种东西,就有人是IQ值是70而有人是140?上帝老头不会平分给每个人蛋黄派,你的很有可能就是变质的一份。这个道理在我光荣地变成苏良楚同桌之后深刻体会到了。
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良苦用心地教导我,“林夜啊,在理科方面要好好地向你同桌学习,你看看……”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张成绩表,“你就算是偏科也忒出神入化了吧,这简直就是天南地北啊……”
我尽量把头低到地板上,用悲痛的语调回答,“老师,我上初三的时候数学老师得了心脏病,化学老师得了肺炎,物理老师得了脑瘤,是良性的。”我听见旁边正在喝水的某无辜的老师“噗”的一声把水全喷到桌子上。
班主任无奈地叹口气,最后说,“好好学,还能考个外国语学院,回去吧。”
相较之下苏良楚的借口比我的高雅了许多,听说他对老师解释他文科不好的原因是——他初三时语文、英语老师双双出国深造去了。他咋不说他语文、英语老师双双被选成宇航员上天了呢?
大概因为我的借口更烂,也可能因为苏良楚长得更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老师们总是更倾向苏良楚,带着点宠溺的口气提问苏良楚,然后在他说出正确的答案后欣慰地让他坐下,尤其是数学老师。
此时,她又叫起了她亲爱的高材生,“苏良楚,你来解这道题。”
他用四种方法做完了那道我根本看不懂的题目。我听见我前面的女生发出了混杂N种情愫的惊叹声。
“林夜,你解释这个一下根号是怎么回事。”数学老师的睥睨眼神又扫了过来,我用向周围八个人发出一遍求救信号的速度站了起来,高材生正装模作样地看书,剩下的耸耸肩,爱莫能助。我可怜巴巴地盯着老师,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无辜一些,“大概……大概因为……它走错地方了……”
全班发出一阵哄笑。数学老师痛心疾首地看着我,“林夜,你还能再搞怪一些吗?”
我低调回答,“应该还行。”全班基本上笑得算是惨绝人寰了,一群没同情心的家伙,难道你们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就不觉得蹩脚吗……
下课之后苏良楚转过头很钦佩地对我说,“同桌,你真是太强大了。”
我谦卑地回答,“还行吧。”
他继续,“我从来没有见过数学考59分的女生上课还敢和老师叫嚣。”
我惟一的想法就是用我手中刚刚画完抛物线的铅笔去刺穿他的心脏,但我没有,我要同样用语言羞辱他。于是我露出优雅的笑容,“谢谢夸奖。但我不晓得一个英语考到60分的家伙怎么会笑话他英语考120分的intelligent、 excellent、cute and perfect的同桌。”虽然我向来痛恨英汉混杂着讲话,但我相信如果我用英语说出来他一定会做出相当爱国的痴呆表现。对一个呆子说出优美动人的语句他无法理解,就更谈不上羞辱了,所以我要在他思想上限的边缘打击他,让他知难而退。
苏良果然楚瞪大眼睛,表情痴呆。
他的思想大概还滞留在intelligent的意思上,然后死机了。
很快我便知道为什么苏良楚的理科基本满分,英语、语文却烂得要命,因为他一上这两门课就把课本立起来,之后睡觉。让我吃惊的是他的睡眠效果极其好,无论老师们的大嗓门如何轰炸,他都能在一分钟内迅速睡着,且拒绝与外界沟通。有次老师提问他,后面的同学使劲踹了他凳子一下,他惺忪着睡眼爬起来向四周望了望,我连忙低声添一句,“下课了。”于是他“唔”了一声,呢喃一句“老师再见”又趴下继续昏睡过去。全班笑得岂止是惨绝人寰,老师是气得七窍生烟,之后他被请进办公室整整一上午。最终结果是,我们结仇了。
结仇就是邻里关系彻底破裂。别的同桌其乐融融笑脸相迎,我们这边都是冷冷清清的,还外带战火的硝烟。大概被老师说的突然开了窍,苏良楚上课很少睡觉了,加上他的智商优势,结果期中考试的时候他英语“噌”的考到80分,而我数学却还停留在及格的边缘,不小心就要滑下悬崖,跌得尸骨无存。
我寻思着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他再这样飞速进步下去我很有可能被踩到窒息,我也得找根藤蔓向上爬,于是我千方百计想办法弥补破裂的邻里关系。我想法设法地找话题跟苏良楚说话。
“同桌,我可不可以用用你的圆规?我的忘在家里了。”
“不可以。”苏良楚冷冷地说,“你今天已经问我借过一次作业本两次自动笔和七次橡皮了。”
“同桌,我在路上听见有女生谈论你耶!说你长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苏良楚又冷冷地打断我,“我刚才明明听见你在校门口骂我冷血。”
这个人实在是不可理喻了,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在我背课文的时候突然大声读英语第一册第一课第一段,问他题的时候他也是搪塞了事爱理不理的样子。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叫住正要出去打篮球的苏良楚,“高材生我怎么招你惹你了,你态度就不能好点?”大概因为我嗓门有点大,周围的人都停住看我们。
苏良楚有点不耐烦,“你烦不烦啊。”说完他抱着球就出去了。大家都赶紧各忙各的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我有点蔫的愣在原地,脸涨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愣愣地坐好,抽出一本数学练习题拿出来做,我握着笔写方程式的时候都觉得手在忍不住发抖。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哭,好像我总是为了一点小事就莫名其妙地沮丧——可是,我并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下午放学的时候,苏良楚的哥儿们叫住我,他说,“最近苏良楚家里有点事情他心情不好,上午的事你别在意。”
我一愣,然后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出了什么问题。”
之后我们之间有种更尴尬的气氛,我总是闷着头写数学题,一页一页地写,不会的就圈出来,去问数学老师。而他在学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次考试我数学又不及格。
看着满目疮痍的错卷,我突然觉得很委屈,我一直努力地做题努力地订正,为什么我的成绩没有进步?为什么!好像不受指示的,我的眼泪突然吧嗒吧嗒落下来,大滴大滴的落在试卷上,晕出一片片模糊的笔迹。
突然有只手递过来一张纸巾,然后是淡淡的声音,“哭什么,又不是哭了就能考好成绩。”
我扯过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接着哭,“不哭就能有好成绩了吗?你要是那么努力学习还考得特别烂能不哭吗!”越说越伤心,我觉得我像窦娥一样冤,莫名其妙地被同桌骂,考试成绩还总是不理想,越想越冤,越冤越哭,于是我直接扯开嗓子哭,哭得岂止是很冤枉,上帝见了都不忍心再给我变质的蛋黄派了。
于是苏良楚叹口气,握着笔在我的卷子上一划,“这道题应该是从后面的式子变形来算的,将y用x来表示……”
拜我一哭所赐,高材生终于肯理我了。
虽然代价是哭过之后我的确很像个桃子被苏良楚狠狠笑了一顿,但他说他之前心情不好说我一句真是抱歉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春暖花开真是好美好哇……
但他的教人方式我的确……不敢恭维。
“……这是个Y不是Z,你个笨蛋。”苏良楚的表情是“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家伙”,“还有比你差的家伙吗?”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还有吧。”
苏良楚仰天长叹,“我真是太同情数学老师了……”
同样,苏良楚对于英语时态的混乱也让我不敢恭维,他有时连将来时和过去时都无法分清,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英语单词有过去时和过去分词以及现在分词之说”。所以遇到单词的过去时他一律加ed,我无语的看见他满本子的“comed、meeted”之类的单词。
纵然这样,鉴于我实在是“优秀的教导者”,他终于可以接受am、is、are都是be的形式这个真理了。而我的数学终于得以考到85分以上。
期末总结班会上,班主任面色红润地表扬了我和苏良楚,我俩终于光荣地闯进了年级前二十,让他好歹有个教学成功的案例。
“这样的互补关系其实也不错嘛。”苏良楚突然说。
我一愣,看见他正一本正经地改英语完形填空。半晌,我笑起来,“是啊,真是好极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