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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秒越出界

2009-11-30风为裳

俪人·蜜糖版 2009年10期

风为裳

我们都是戴着面具的小朋友

敏敏作半仙状,给我相面。她煞有介事地说眉毛可以看出人的运程。我跟苹果皮较劲,生怕一使劲。果皮断了。我说:那你从我的眉毛里看出啥来了?敏敏吃吃地笑。说:你的眉头下沉,主色,易沉溺于情色之中。

刀略略一深。苹果皮断到了地上。我把苹果塞进敏敏手里,堵住她的嘴。我说:你哥是个醋坛子,听你这么说,还不找根绳把我拴上。

敏敏啃一口苹果说:男人爱你才会吃醋,不然,谁理你。

敏敏这句话算说对了。何彬还会吃醋吗?心里只有一个人才不会允许另外的人侵入进来,有两个人。无所谓了吧。

很晚,何彬都没回来。洗完澡,一个人睡在床上,宋希的短信进来:很想像夜色一样拥抱你!我笑了笑。没有回。梦里春色旖旎。我听见自己的喊声上了云霄。突然有人出现,我躲在一个怀抱里不敢呼吸,我觉得自己要死了……醒来,不过是被子和枕头压在胸口,起身喝水,回想梦里那个人,好像是何彬又好像是宋希。

墙上的石英钟指向了12点,何彬的电话进来,他说:我陪客人在唱K。然后就一起去酒店了,不用等我了。我哦了一声。放下电话。喝光了一杯水,拿起手机给宋希打电话,我说:睡不着,聊聊!

很多个夜晚,都是宋希陪我这样过来的。说些杂七杂八的话,天上一眼,地下一脚的,宋希适合倾听,我好像有很多话要讲,有时聊着聊着我就睡着了。

醒时,总会有条短信在等我,他说:我很想看着你入睡的样子。我笑,没有男人会看着女人入睡,他们总是在酣畅淋漓后倒头就睡。

我、宋希、何彬,我们都是戴着面具的小朋友,表面若无其事,悲喜都明明白白摆在面具下面。

谁都知道,谁都不说。

平淡婚姻的潜伏期

我是偶然发现何彬有问题的。

结婚第二年,我生下小糖球,然后继续去澳大利亚攻读我的学业。房东大娘很奇怪我会这样选择。她问我学完那些做什么,我说能多挣些钱,能过更好的日子。她说:不把女儿扔下,你就养不起她吗?我说当然不是。她摇了摇头又说:跟丈夫女儿在一起。就是很好的日子。

她的话我想了很多日子,终于在小糖球电话里的哭声中决定放弃学业面国:何彬没有表示赞同或反对,他只是淡淡地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兴冲冲地回到家实现我的幸福家庭计划,却没想到第一晚就让我撞破了何彬的秘密。

洗过澡,我打开电脑想发帖租房。刚刚发好帖,一转身,看到何彬电脑屏幕上的一行字:一想到你和她在一起,我就难受得想死……我问何彬这谁啊。何彬手忙脚乱地关掉窗口,他说:小晴,你来看看,这播放器怎么就放不出声音。

我跟何彬初中就认识,一百米之外听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不是他。他学计算机的,问我播放器为什么不出声,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还有,小别胜新婚,回到家,他的刻意躲闪也让我有不祥的预感。

可我不想说破他。我要想想怎么办。

黑暗里,他的身体粘上来,我本能地有些反应,只是微微一拒绝,我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说:小糖球不能没有爸爸。我迎了上去,有些疼痛,不知是心里还是身体。

我们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何彬会看我的脸色,而我,不再兴致勃勃。

这或者是个潜伏期。继续或者死亡,总有要爆发的那一天。

无论我害怕或者勇敢,都无法逃避。有一刻,看着何彬的那张脸,我是恨的。

隔着一个男人的距离对视

我见了立马横刀把何彬拿下的女人。小小的个子,枯黄的头发。目光灼灼,有些嚣张。我喝了口咖啡,说很谢谢她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照顾我丈夫。

她的目光疑惑,她说:我们没什么。

我笑着说他都告诉我了。我说他什么都不瞒我。他的一夜情甚至某晚先顾了激情聊天室他都告诉我。我说我跟他在一起十几年了。他妹妹敏敏跟我比跟他还素……

女人的目光不那么亮了。我告诉她我很了解何彬,他不过是寂寞,现在我回来了,他打算收心了。女人离开时,步履有些沉重,出了咖啡馆,掏出电话打,脸上是愤怒与焦虑。我一口口把剩下的咖啡喝完,想着他们的电话大概会结束了,打电话给何彬,我说小糖球想要去游乐园,我说咱们带她去香港迪士尼吧!小糖球奶声奶气地说要看白雪公主。何彬答应了。

我想我赢了一局。

在香港,何彬的魂不守舍让我的心往下沉。他并不是玩玩那么简单。小糖球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我拿起相机给他们拍照。眼泪有点止不住,我转过头去,热闹喧嚣全在身后,我问自己:我真的能咬牙放弃吗?

那一夜,我主动求欢。何彬的拒绝越发让我愤怒,我咬了他的肩膀,一场欢爱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我说:何彬,我们离婚吧!

何彬不说话,半晌,他的身体靠上来,小糖球呜呜地哭了起来,我起身拍她,再没回到何彬的床上来。

从香港回来,我跟何彬再没提离婚的事。我跟朋友开了家公司,每天不是忙着拓展业务就是忙小糖球的吃喝拉撒。我跟自己说:我不在意何彬了,只要他不提离婚。一切就这样吧!

只是,某一日在地铁站。我看到了那女人,我们的目光对视着,我知道这次我没有任何一点优势,我们之间隔着一个男人的距离,男人站在她身边。她有些得意洋洋。

何彬的尴尬写在脸上。只一会儿,便变成了坦然。

在灯红酒绿间放弃自己

我喝醉了酒,我跟敏敏大骂何彬。敏敏不吭声,她是知道她哥哥的事情的。一时间,仿佛世界都负了我,我没办法面对自己。酒吧里,有个高个子男人上来搭讪,我嘻笑着,问他不嫌我老吗?男人说:味道,我喜欢你身上知识女性的味道。

我一杯酒泼了上去,我让他滚。

何彬接我回去时,脸阴沉着。我装疯卖傻,我说:何彬,我会让你尝到我现在吃的苦,我发誓。

何彬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并不了解我。无论有多高的学历。我在他面前也像根藤一样。可是有一天,藤会长成木本植物,会立起腰板。

我跟宋希发展得并不顺利,他是个很保守的男人,跟我谈生意规规矩矩。我也淡淡的,并不表示有多热情,男人都是贱脾气。直到那一次,我冒雨去他的公司告诉他我的那批货有质量问题,让他停止出售,他给我拿了大毛巾,我抱住他,我说我太累了,想依靠一下。我知道他对我是有意思的。那一次,我们都有些情不自禁。只是,最后一刻,我们都放弃了彼此。

我不确定我真的能不能在灯红酒绿间彻底放弃自己,大概宋希也不确定他是爱还是欲望。他说他不是个欲望强烈的人。我轻浮得像块海绵,我拍了拍他的脸,说:我会让你欲罢不能的。那话,很让我自己脸红。回家抱着小糖球时,我不敢看她纯净的目光。,

何彬回家的次数明显增多。有一天,他问我女人是不是都很爱钱?我说是。我说她问你要钱了?何彬不说话。我说敏敏算过卦,说你会吃女人的亏。说完,我看了他一眼,我说:咱俩离婚,我一分钱也不会让。何彬摔门而去。

躺在亚麻的席子上,听电台里主持人万峰的节目,万峰打了鸡血一样骂人,骂得痛快,我笑着笑着就哭了。我给万峰打电话,我问:他出轨,我凭什么就不能?

终于在沉默中爆发

我约宋希来家里。在宋希面前,我一直是个单身女人。离

了婚,带着个女儿,坚韧而又缺乏依靠。宋希带了条鱼来,我洗我不喜欢他身上都是鱼味,我说我想把自己变成条鱼,美人鱼。

小糖球在幼儿园里,家里的气氛一下子被欲望点燃。欲望像只鱼泡儿,滑腻腻地在我跟宋希之间滚来滚去。他的吻落到我身上,他说:小晴,我不是随便的。我知道,我也不是随便的女人。我用眼睛余光瞟石英钟。我拜托过敏敏,无论如何要把何彬和小女人约家里来。我说:你做不到。你就没我这个大嫂了。

敏敏是个单纯的姑娘。门哗啦哗啦开了,我正在宋希的身下浅吟低唱。

我说过,我会让何彬尝到我受过的苦。我赠了一顶绿帽子给他。这顶帽子是小女人的老公给他戴的,多讽刺。

没错,宋希是小女人的老公,我找人调查了小女人,我以l为小女人会收手。我答应过给她钱的,可是,她和何彬依然藕断丝连,所以,我只好釜底抽薪了,凭什么我这都乱成一锅粥了,小女人却可以享受两个男人的爱?

宋希是个好男人,他并不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的目的来到他面前的。宋希步步后退时,我动过恻隐之心,想过放弃他。他是无辜的,跟我一样,是受害者。可是,我恨跟小女人有关的一切。他为什么不看好自己的老婆?

小女人的目光冰冷,没有我想象的吃惊或者哭闹。她说:我以为你是聪明的女人,没想到你犯了最简单的错误。

宋希站起来穿衣,不狼狈,倒有些愤怒。

何彬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脑袋。

就在这一秒,我知道我们四个人没有人能回头。

小女人说:他没告诉你,我们离婚了吗?他跟你上床,或者跟别人,都跟我没关系。相反,你倒帮了我一个忙,何彬一直不忍心跟你离婚……

我的脑子里嗡了一声,一个枕头飞过去。

宋希说:张晴,我说过我是认真的……

我的哭声盖过了盛夏的雷雨。

报复只能更剧烈地伤害自己。在越出界的那一秒,我就无法正视我自己。

一周后,我跟何彬办理了离婚手续。转身离开时,何彬说:那天之前,我答应给她一笔钱了结我们之间的关系的,我舍不得你跟小糖球……

我的眼泪一直流到嘴里,又苦又涩。我问他会跟小女人在一起吗?何彬苦笑了一下。没回答我。

敏敏来吃晚饭,给我看相,她说:嫂子,你的眉主色,难怪你犯桃花。

切肉的刀切到手,血流下来。心比手更疼。我知道。在何彬迈出出轨的那一步开始,我的个性就容不得我装鸵鸟。破了的镜子再高明的工匠都没办法弥合。我更在意的是我以破碎的方式报复他们,伤了自己。

在越出界的那一秒,显然,我不够成熟,也不够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