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王论

“空军一号”

蔡子强

11月1 日,马英九搭乘行政专机“福克50 型”(Fokker 50)在台中机场降落时,发生机轮冒烟起火的事故,上演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幸好终告无恙。

“福克50型”已属古老型号,10多年前就已遭李登辉弃用,改用较大型的波音737 做“总统”专机,原先的专机改让“副总统”、“行政院长”或高级将领乘坐。但马英九上任后提倡节能减排,为了以身作则,重新起用这架较小的专机。

但据报道,该机的卫星电话、传真机,甚至空军雷达系统等设备,已经颇为落后。最为有趣的是,被问到如果在高空中发生事故“总统”如何逃生时,相关人员竟称该机已经备有降落伞,当情况危急时,“总统”可跳伞逃生。

跳伞逃生?当年的好莱坞影片《空军一号》中,美国总统的专机不是配备有先进的逃生舱,让总统(哈里森•福特饰演)在千钧一发时稳妥逃生吗?

片中的那架总统专机,当真令人大开眼界,不但装备了先进的逃生舱,甚至机师被杀之后,飞机仍可以自动飞行,遭遇导弹追击时,还能以反导弹干扰装置还击。

事实上“空军一号”还镀了一层特殊的表皮,可以抵御电磁脉冲(电磁脉冲能切断通讯和干扰飞机导航系统)。但今天台湾的“总统”专机却沦落到连正常降落都会冒烟起火的地步,真是让人不能不摇头了。

据肯尼斯•沃许(Kenneth T. Walsh)所著的《“空军一号”:总统们和他们的飞机的历史》一书透露,美国“空军一号”不但引擎更换次数比一般商用客机频繁得多,而且还规定必须用全新的轮胎。如果马英九不如此节俭,专机也仿效这些标准,应该不会有这次意外。其实连台湾岛内的航空公司都早已淘汰同类型的飞机了。

美国的“空军一号”,是一个既神秘又多姿多彩的地方,上演过一幕又一幕缤纷的故事。

其中有庄严肃穆的。如1963年11月22日肯尼迪遇刺身亡,副总统约翰逊急忙从德州飞往华盛顿主持大局,并在“空军一号”上匆忙地宣誓就任总统。这是美国史上惟一一次飞机上的总统就职仪式,留下一帧历史性照片;

也有惊心动魄的。如1974年6月,尼克松从沙特阿拉伯转飞,访问关系紧张的叙利亚,途中忽然有两架米格战机分别出现在其专机左、右翼后方,驾驶员不知发生了何事,于是突然减速,使两架米格机超前,同时让“空军一号”急速俯冲,做出了闪避动作,摆脱对方,结果让机上乘客跌得七上八下。很多人事后回忆,当时心里都暗想,只怕生命就此完结。后来才知道,两架战机是叙利亚派来欢迎和护航的,事先却没有通知;

亦有幽默诙谐的。如那位阳光总统里根,最爱在“空军一号”搞恶作剧。把戏之一就是找一个机舱上正在睡觉且睡相难看(如张开大嘴)的人,示意摄影师过来拍照,而他就站在旁边做鬼脸、皱眉头,或者装出不悦的样子,让摄影师都拍入镜头。几天之后,照片就会签上里根的名字寄到当事人办公室。有一次恶搞对象是国务卿舒尔兹,里根在旁边摆出恳求的姿势,还在照片上写:“乔治(舒尔兹的名字),快醒醒!苏联攻过来了!”

除此之外,“空军一号”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妙用。

例如,约翰逊爱把“空军一号”当成游说的工具,当其他政要(尤其是国会议员)与他同机时,他便能近距离、面对面,以劝说、哄骗甚至威吓的方式要对方与他的施政配合,例如在国会投下支持白宫的一票。他是近代立法成绩最显著的总统之一,“空军一号”正是他的秘密武器。他还喜欢在飞机上打电话给国会议员进行游说,据说效果特别好。

另外,“空军一号”也是政治酬报的工具,这是克林顿的专长。正如一位政治学者所说,对于总统的友人和支持者来说,它象征了友谊和抚慰的力量。8年任期内,克林顿多次让政治献金的重量级捐款人搭乘这架总统专机。

有时,“空军一号”鬼使神差成为打击政敌的场所。1995年克林顿与一众美国政要搭乘“空军一号”到以色列参加遇刺身亡的总理拉宾之丧礼,同机的人中有一个是其死对头、当时的众议院院长金里奇(Newt Gingrich),在白宫和国会闹得不可开交的联邦政府预算案大战中,为共和党领军。他被安排坐在飞机后舱,没机会与前舱的总统对话,认为自己受到冷落,因而沉不住气,大发牢骚,后来更因此坚决不肯就预算案与白宫谈判。结果被报章揶揄,还有漫画讽刺他像拿着玩具哭泣和撒野的婴孩,标题是“哭泣的宝宝”。他的政途和人气就此受挫。

此外,“空军一号”也是运筹帷幄、做出重大决策的地方。最经典的例子当然是“9•11”。当时,纽约世贸中心以至美国国防部五角大楼相继成为恐怖分子的目标,没有人知道白宫是否安全。于是布什留在“空军一号”指挥——因为他相信这是最安全的地方。在空军和特勤人员的严密保护下,恐怖分子根本没机会重演《空军一号》中那一幕。

现在大家或许已明白专机对一个政治领袖的功用了,马英九是否也应该考虑一下换换飞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