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毁了妈妈的幸福

蓝　枫

1

我努力地安慰自己，十几年前，父母不是把我抛弃，只因为他们有难言的苦衷。尽管如此，年幼的我还是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悲痛给包围了。外婆、姨妈们都很疼我，可那些爱永远也无法代替母爱。

小小的我，天天期盼着能看见妈妈的身影。六岁的时候，妈妈说出了自己的苦衷：爸爸是个不折不扣的懒汉，成天只知道喝酒、赌博，家里的重担全部由她一个人承担。为此，妈妈经常和爸爸吵架，为了不让我受到不良家庭环境的影响，妈妈只好让我呆在外婆家。妈妈说这些时应该泣不成声了吧，可在我脑海里却没有一幅与此相关的画面。后来妈妈还曾对我说，她受不了爸爸了，想离婚，然后到外面去打工赚钱，为我以后上学的花费作准备。但这些我也都不记得了，在我十岁那年，是外婆告诉我的，当时我听了妈妈的话后便放声大哭，哭了很久才气愤地说：“你走，你走我就去死，反正爸爸不理我，我迟早要病死的。”

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年纪小小的我怎么能说出与死有关的话来，可能是因为我无法忘记有一次我病得厉害，妈妈得到通知后准备用日积月累攒下的钱带我去看病时，却发现钱早已被爸爸偷偷拿走了，他完全不顾正在病魔手中挣扎的我。但是我的话却让当年在场的所有大人震惊的同时也都落下了眼泪。妈妈心疼我，放弃了离婚出走的念头。

2

在我15岁后，爸爸的行为有所收敛，开始为这个家着想。没有战争的硝烟，一家人平静地生活着。虽然生活条件很一般，但是让人很舒心。

可是这样的时光太短暂，还不到一年，弟弟就误入歧途，开始没日没夜地上网。旷课、早退成了他的家常便饭，原本优秀的成绩于是一落千丈。绝望的爸爸一味地责备妈妈，弟弟的改变成了家庭大战的导火线，妈妈憔悴的脸庞爬满了皱纹。

我关闭了心门，将眼泪憋回心里，什么也不想去理会。只感到这个鸡犬不宁的家庭已经毫无温暖可言。

3

现在的我似乎已经不再需要家了，只想和妈妈在一起，只希望妈妈能开心。我开始茫然，家是什么?家能带给我什么?我在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搜寻家的踪迹，结果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提到自己的家庭，更害怕从同学口中听见“爸爸”这两个字。是老天在捉弄我吧，偏偏我的同桌有个很好的爸爸。说到爸爸时，她的脸上便闪烁着的幸福光芒，那是在我脸上不曾出现过的，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我只能挤出一丝微笑，嫉妒地听同桌神采飞扬地叙述她和她爸爸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

同桌的每一次诉说都让我的心经受一次刀割般的疼痛。我已经放弃恨爸爸了，可是心痛依旧。

4

一天，和朋友一起出去逛街，也许自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她担心了，朋友歇斯底里地朝我大叫：“你到底怎么回事?有事就说出来啊，自己没有那么坚强就别老是伪装!你再这样，以后别来找我!”我将目光投向远方，害怕看见朋友担心的神情和眼里的泪光，我呆立在原地，用牙齿紧咬着嘴唇。朋友生气地转身，我立刻拉住她，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我答应妈妈和爸爸离婚了，我答应了……真的答应了……”

其实，自从外婆告诉我六岁时阻止了父母离婚，我就开始追悔莫及，是我毁了妈妈的幸福，妈妈原本不需要活得这么累。可是因为我，她放弃了一切，在冰冷的家里受尽委屈，流尽了泪。我恨自己当年的自私，很恨，很恨……

编者说：咖啡甜不甜，不在于如何搅拌，而在于有没有放糖。你小小的“自私”是那么单纯明快，那么可以理解，甚至闪着甜甜的希望，怎么说都算不上一种罪过。只是你这颗“糖”还太小，无论你如何用力搅拌，都无法使这杯苦咖啡甜起来，接下来还是耐心地等待自己变大、变得更甜吧，到时候，将咖啡变甜也就是一挥手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