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飞——用爱心感动中国的“业余歌手”

卢雪华

丛飞短暂的37年人生历程,有178个孩子称他为“爸爸”;他是著名的歌手,却始终过着清贫的生活,出门只有自行车代步:他一家几口挤在58平方米的简陋小屋里,却在11年的时间里为贫困学生、孤儿和残疾人捐出了300多万元的钱物。在身患晚期胃癌的情况下,他仍牵挂着贫困山区的孩子和残疾人,将别人捐赠给他的医疗费捎给他们当学费、生活费……

一

丛飞,原名张崇,1969年出生在辽宁省盘锦市大洼县田庄台镇一个贫困的家庭,一家8口唯一的生活来源就是父亲每月36元的收入。父亲张万军是一个厚道善良的人,村里谁家有困难,他都会倾力相助。有一次父亲生病住院,一个病友不幸去世,扔下一个两岁的女儿没人管,父亲就把女孩带回了家。从此,丛飞就多了一个姐姐。父亲的善良,从小就在丛飞的心中播下了一颗善良、仁爱的种子。

贫穷的记忆从小就深深烙在丛飞的心里:为了读书,他捡过垃圾、卖过冰棍,甚至将家里的烛台偷偷拿到废品收购站卖了交学费,但这些努力还是没能让他完成学业。1985年勉强上到初二,丛飞就被迫辍学。

丛飞很有表演天赋,天生一副好嗓子。辍学后的丛飞四处闯荡“江湖”,他喜欢唱歌,善于模仿明星,他的表演才华引起了县艺校老师们的注意,推荐他到艺校旁听。丛飞的歌唱技艺快速提高,终于进入沈阳音乐学院声乐系,师从著名声乐教育家鲍延义,开始了他的艺术人生。后来,他又被著名歌唱家郭颂收为关门弟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演出风格,被郭颂称为“中国最美丽的男高音”。

二

1992年,丛飞带着对艺术的热爱和对生活的感恩,辞别父母,南下广州。

刚到南方,人生地不熟,又没名气,丛飞找不到歌唱的舞台。为了吃饭,白天,他给人家搬家运货、疏通管道、做酒楼的洗碗工,什么苦活、累活都做过;晚上,他就睡在马路边的草坪、立交桥下;最困难的时候,捡别人吃剩的盒饭,喝工地的自来水……“我以前当搬运工,抬7张沙发到6楼,累得浑身发抖,挣15块钱,晕倒在草地上。那时候就给自己改名叫‘丛飞,意思就是从草丛中起飞。”后来丛飞回首那段日子时说。

1993年,丛飞参加了广东的一个业余歌手大赛,在比赛中过关斩将,最终获得了优秀奖。比赛结束后,一家艺术公司聘用了丛飞,从此,他结束了流浪的生活,真正开始了自己的演艺事业。1994年,丛飞来到深圳。凭着他出色的男高音和小品、口技等多方面才华,很快成为一名在深圳小有名气的演员。在随后的几年中,丛飞的歌唱事业蒸蒸日上。

1994年,丛飞到四川成都参加一场为帮助失学儿童重返校园的慈善义演。正是这一场义演,改变了丛飞的人生。那天,观众席上坐着几百名因家穷而辍学的孩子。孩子们渴望知识的眼神触动了丛飞,让他想起了自己交不起学费而辍学的经历。他毫不犹豫地掏出身上全部现金2400元放进了捐款箱。就是这次的捐献行动,使丛飞立下誓言:要尽自己所能扶危济困,向社会奉献爱心!从此,他开始了慈善义演和认养贫困失学儿童的爱心之旅。他先后20多次赴贵州、湖南、四川、山东等贫困山区举行慈善义演,为当地的失学儿童筹集学费。同时,他还先后认养了几十个孤儿及残疾人,不但给他们提供学费,还负责他们的生活费。

三

义演后不久,回到深圳的丛飞就加入了义工联,成为一名义工。义工联经常举办公益演出活动。丛飞担任了深圳义工联艺术团团长。无论走到哪里,无论站在哪个舞台上,丛飞常常这样介绍自己:“我叫丛飞,义工编码是2478,我是深圳的一名普通文艺工作者,也是一名普通的深圳义工。能对社会有所奉献,能对他人有所帮助,我感到很快乐。”

1998年3月,丛飞在深圳连续举办了7场“帮困助弱丛飞义演晚会”,将50多万元的门票收入全部捐献给深圳市青少年事业发展基金会。1998年8月,丛飞正在外地参加商业演出,当得知第二天深圳有一场“抗洪救灾”的大型义演需要他去演出,他二话没说推掉多场商业演出,赔付了毁约金,自己掏腰包买机票返回深圳参加义演,还在演出现场捐献了2万元。

丛飞经常到贫困山区举行慈善义演,为失学儿童筹集学费。每次在飞机上,他都把乘客们没吃的飞机餐收集起来:“我的孩子们经常吃不饱饭,这是我带给他们的最好吃的东西。”

有人不理解丛飞,认为丛飞这样做无非图出名,是“作秀”。“我啥也不图。我知道没学上的滋味。今天我帮助了一个孩子,明天社会上就少一个文盲和法盲,社会就多一份安定。有那么多的孩子跟在我后头叫我‘爸爸,听见父老乡亲们感激的声音,我就很满足了,甚至比在舞台上听到掌声喝彩声还要兴奋。这种快乐是金钱无法替代的。为了这个快乐,我要永远做下去。我不能改变世界,但我可以尽力改变这些孩子的命运!”丛飞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四

丛飞在深圳没有工作单位,唯一的“职务”是深圳义工联艺术团团长。丛飞从1997年担任该职,却从未领过一分钱工资,他的主要收入都来源于商业演出。

丛飞把钱都捐给了别人,家里一贫如洗,他的前妻对这种做法不理解。她一次又一次地劝丈夫多为自己和家庭想想。终于,两人的分歧因为一件突发的事情彻底吵翻了。2001年底,丛飞刚交给前妻3000元,便接到了一个贫困山区孩子请求资助上学的电话。他向前妻把3000元钱“借”了回来。前妻把钱拿给他时,忍不住哭了:“你把血汗钱都给了别人,却让我和孩子跟着你过这样的穷日子,你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她知道丛飞是个好人,但还是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没过多久,妻子去法院起诉离婚,将年仅2岁的女儿留给丛飞。

面对儿子因为帮助别人而使自己的生活陷入困境,丛飞的父母也不能理解:“做好事也要讲个分寸,要把自家生活先安排好,哪能像你这样只为别人不想自己?”

前妻的离去,父母的责备,社会的风言风语,使得丛飞陷入痛苦之中。就在丛飞内心备受煎熬的时候,美丽的姑娘邢丹走进了他的生活。说起妻子邢丹,丛飞充满自豪:“无论是我把挣来的钱给了贫困山区的孩子还是给了残疾人,邢丹都很支持我,她知道我把这些视为生命中不可放弃的责任。有这样一个理解我、支持我的好妻子,我感到特别幸福。…别人说他是傻子是疯子,我理解他并为他骄傲”,邢丹回忆起他们的爱情经历时这样说,“他是我心中的英雄,这就够了”。

2003年,因为“非典”,各种演出都停止了,孩子们的学费没有了来源,除了四处借钱给孩子们筹集学费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丛飞还让女儿睿睿停止上幼儿园,省下点钱给山区的孩子们交学费。“女儿不上幼儿园只耽误几个月,还能接得上,可山区的孩子们要是失学一年半载,就可能会误了一辈子”,后来名主持朱军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丛飞这样解释。

五

为了给孩子们筹集学费,丛飞玩命似地四处演出,常常是一天演上三场或四场。由于长时间超负荷工作,从2004年春天开始,丛飞的胃部经常剧烈疼痛,还时常吐血、便血。但是,他舍不得停止演出,舍不得花钱看病,两次昏倒在舞台上。

2005年1月,丛飞抱病参加了为东南亚海啸灾区的6场赈灾义演。当时丛飞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连食物都难以下咽。然而。他还是坚持参加了6场演出,并将用于治病的1.5万元钱捐献了出去。2005年5月,丛飞被诊断为胃癌晚期。医生们都惋惜地说:“太晚了。如果能提早半年动手术,情况会完全不同……”

住院治疗期间,丛飞不顾医生和家人的劝告,多次走上至爱的舞台,参加各种公益活动。在一个文艺晚会上,丛飞对观众说,我每天大量吃药,药物严重影响了我的嗓音和演唱水平。但我要表达的是我的真诚和对深圳建设者们的敬意。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随着媒体对丛飞事迹的不断深入报道,丛飞的事迹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丛飞的精神震撼了亿万人的心。中央电视台2005“感动中国年度人物”评委会给丛飞的颁奖词是:“从看到失学儿童的第一眼,到被死神眷顾之前,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那些需要帮助的孩子,没有丝毫保留,甚至不惜向生命借贷。他曾经用舞台构筑课堂,用歌声点亮希望,如今,他的歌喉虽然不如往昔嘹亮,但却获得了最饱含敬意的喝彩!”

受丛飞资助的贵州省织金县中学生王维珊在写给丛飞的信中说:“我从来不知道伟大可以这样具体,感动可以这样彻底,人生可以活得这样博大无私。我真的被震慑了。爸爸,谢谢您!!!”

六

当确诊为恶性胃癌后,丛飞不无遗憾地说:“如果命运再给我5年的时间,我会兑现向孩子们许下的诺言,会陪着他们完成学业,会看着他们健康成长。我不知道命运还能不能再给我这个机会……”。

2005年10月,小女儿邢小丛飞出生了,丛飞最放不下她,总是对小女儿说:“爸爸最心疼的是你,最爱的是你,最舍不得的是你,最放不下的是你,最记不住爸爸的也是你。”

丛飞身体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2006年3月,丛飞开始靠输液维持生命,情况极不稳定。丛飞在他稍微清醒的时候,口述了他的嘱托。在最后的时刻,丛飞心里想的,仍是自己还能为社会做点什么:

37年的人生旅程不算长,我活得也算有些价值,尽自己所能为社会为他人奉献了一些爱心,但党和人民却给了我很高的荣誉。深圳市领导和广大市民给病中的我以极大的关爱,陪我和我的家人度过了许多痛苦而难忘的时刻。我感谢众多为我付出无限关爱的深圳人!如果有来生,我还会走这样一条人生之路;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深圳市民!

我死后,将眼角膜等有用器官无偿捐献给有需要的病人,就算我为社会所做的最后一次奉献。

我一生清贫,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家中唯一值钱的就是那架陪伴我多年的钢琴了。两年前,我就承诺给深圳莲花北残疾人康复站买一架钢琴,可至今没能兑现,就把这架旧钢琴送给他们吧。

团市委的领导把我在贵州资助的150多名贫困学生接过去继续资助,这对我是一个极大的安慰。孩子们不会因为我的离去而失学,他们依然可以坐在教室里读书,这真是太好了……

2006年4月20日晚8点40分,丛飞走了。丛飞的追悼会上一直回响的,是丛飞最喜爱的、他自己参与作词并演唱的歌曲——《愿你幸福》:

我是你过河的桥,是你乘凉的树,是你风尘仆仆那间歇脚的屋,那间歇脚的屋。只要你快乐,只要你幸福,只要你圆上好梦,我就不辛苦。只要你开心,只要你如意,只要你回头一笑,我就很知足。……37岁的丛飞,用生命唱响人间大爱之歌,感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