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钱

庄　学

办公室里的男人大多有私房钱，老马也不例外。

老马年轻的时候是不存私房钱的，属于典型的“三全户主”，即家务全干、剩饭全吃、工资全交。何以如此？盖因老马嫂子是个漂亮的艺术人才，家务少干是为了保持苗条的手指形状，剩饭不吃是为了修长的身材，工资全收是为了为美容事业做出必要的贡献。后来老马为何又存起了私房钱？那是一些必要的应酬逼的，你不能口袋里总是些碎银子吧，你不能总是不出血吧，所以老马有个经典的理论支撑起自己的“私房钱行为”：中国100个丈夫就有98个存私房钱的，剩下那俩，一个是当老板不用存私房钱，另一个就是像我以前那样傻不拉叽不知道存私房钱的。

办公室里存私房钱的方式五花八门，小张是夹在抽屉里笔记本的扉页封面里，他说自己的猪脑子不好使，得放在伸手可逮的地方。小张还未结婚，无人“检查”抽屉，可行。小李则比较小心了，他在抽屉的后档板用圖钉订上一个纸袋，私房钱就放在纸袋里。呵呵，一般人“检查”工作不会很深入的，亦可行。这些都 是小儿科，老马嗤之以鼻。老马教导我们说：存私房钱要讲究两点，一是分散的原则，就是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二是出其不意的战术，存放私房钱的地方要出常人之想象才成。如何实施这两条原则，老马举起碧盈盈的茶水杯，啜一口，再也不肯往下说了。

每当办公室省了奖金和额外收入，老马就会大声随意地对大伙儿说：发了多少？减半，减半！我们也都心领神会，意思是拿回家一半，自留一半，谁家的领导来“检查”，口径一致。要不说姜是老的辣呢！

老马通常在抽屉里也放点钱，就是说老马私房钱的存置至少在三处以上。一次支援山区小学的活动，主任把书库里的一张旧桌子捐了出去。搬桌子的那天，老马到市里开会，不在办公室。等他回来，那张旧桌子已经奔驰在去山村学校的路上。老马看到没了那张旧桌子，失神地问小张，待小张说出原委，老马如丧考妣，顿时脸色苍白。原来，老马的一大宗私房钱在那张旧桌子放满杂物的抽屉里。几经周折，钱虽然找回来了，但老马见到我们不自然了很长时间，自嘲地说：老马失蹄，老马失蹄。

当然，最终解开老马私房钱之谜的是老马家的那位艺术家。老马家的艺术家星期六到我们办公室“检查”工作，从电风扇的叶面上，从壁挂空调的后面，先后搜出了数目不详的老马的私房钱。对此，老马讨好般地嗫嚅道：呵呵，准备在你生日那天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看来我的计划破产了。老马家的艺术家不接这个茬：我们单位的大老爷儿们好多事情都让我给拿主意想办法，也包括如何存私房钱。然后再用修长的指头一捣老马稀松的额头：你的，小儿科！

（选自《小小说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