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鱼牵动的幸福

刘东伟

去年夏天，我在江苏无锡住过一段时间。我的房东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有着江南女人的娇美韵味，只是眉宇间隐隐有一股哀怨。女人的丈夫在不远的市场上开了一家鲜鱼店铺，却不经常回来。

那天早上，我正要出去，女人走了进来，她声音低低地说，先生，拜托你件事好吗？我說，可以。女人递给我1000块钱，让我去男人的店铺里买一百条鱼，然后全部放到市场东侧的池塘里。我惊愕地问，你为什么要把鱼放生？女人摇摇头，叹息一声没说话。

一路之上，我的肚子里充满了疑问，女人为什么要买这么多鱼？为什么买丈夫的鱼？买就买了吧，又为什么把鱼放回池塘里？难道她是个信佛的人？从旅馆到市场，只有几公里的路程，走着走着，我突然想，是不是她和男人之间发生了情感上的问题？

来到市场后，我很快就找到了她的男人，因为那条街上，卖鱼的并不多。

男人四十来岁，个头不高，正站在街道边，招揽着生意。我看看他池里的鱼，差不多也就百十条，便说，师傅，你的鱼我全要了。男人以为听错了，忙问，你刚才说要多少？我笑着说，全要了。男人顿时抓住我的手，高兴得语无伦次。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借用了男人的鱼盆，将鱼全装上车，然后按照女人的意思，将鱼放生。

回到旅馆，从窗口望去，我看到男人已经回来了，他正和女人坐在楼上，两人的笑声不时地传下来。看样子，他们不像是闹了什么别扭。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女人又来了，她的脸上仍然浮着一层哀怨。女人又给了我 1000块钱，托我再去买一百条鱼，放进附近的池塘里。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人想了想说，既然你心中有疑问，我就告诉你吧。原来，男人曾经发过誓，如果一天卖不了一百条鱼，就不回来。但是，在那个市场上，一天能卖几十条鱼就不错了。男人不常回来，女人觉得日子过的一点意思也没有，所以就想出了这个主意。

我说，你这样，损失是不是太多了？为了让男人回家，你等于扔了1000块钱。女人说，那个池塘是男人的，把鱼放了回去，不能算成损失。我想了想说，他怎么能这样，为了多卖几条鱼，就不顾家了？女人说，这不能怪他，因为他这样做，也是为我好，因为当初，刚结婚时，我天天唠叨他，嫌他赚钱少，那时，他吊儿郎当，一天卖不了十几条鱼就回来，我对他说，照你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富裕的生活？后来，他便给自己定下了目标，一天卖不了一百条鱼就不回来。

我总算明白了，于是揣好钱，又去了男人的店铺。

我到的时候，男人正站在路边，扯着嗓子叫卖，火辣辣的阳光罩下来，男人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

我掏出钱递给他，说，师傅，我要一百条。男人惊喜地说，你真是我的上帝。我没有多说，拦了一辆出租车，装好鱼，来到附近的池塘，将鱼又全放了下去。刚要返回，突然发现男人站在身后。男人愣愣地看着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见事已至此，也不隐瞒，就将女人的心思说了出来。男人听后，沉默了半晌，然后握着我的手，说，谢谢。说完，男人便走了。

从那以后，幸福写满了女人的脸。因为男人一到傍晚就回来，陪女人去散步，有时白天也会抽出时间和女人看时装展，逛超市，Ｋ歌。

这样一来，虽然他们的收入少了，但是，快乐却多了。

（史顺利摘自《齐鲁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