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背上的老井
2009-11-18杨玉岗
杨玉岗
又一次想起故乡的老井,那是在城市意外停水之后。它一直以来被我深情眷念着,其清澈、甘冽的味道永远滋润着我的心田。我家的那口老井,就在老屋的背后,大约二十米远处。对于它的记忆,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它那棱角分明的井栏,栏边铺着素色的青石板,一条通向老屋的小径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杂草。老并是以前我家生命的源泉。尤其是母亲。每天都要与老井打交道,可以说。她这一生是背着这口老井把我们抚养大的。至于老井的年龄,就连我父亲也道不出个所以然。那时,一家人的生活用水全靠老井供应。当然,也包括家里所有的鸡、鸭、猪、狗以及两头耕牛。我无法想象,当初在那艰苦的岁月里,如果离开老井,全家人生活将会是个什么样子。自从我蹒跚走路时,只要母亲一去井边挑水,我就成为母亲最忠实的“尾巴狗”。我依稀记得,在七岁上学的年龄,因为出自农村,对家里艰苦生活已是耳濡目染。为了能给母亲分担一点生活担子。我主动向懂一点木匠活计的父亲提出了想要两只小木桶的要求。父亲。自然答应了。从此,老井就与我结下了不解之缘,每天到老井边挑水也就成了我放学之后的一件重要家务事情,这更加深了我对老井的深切情意。有时,我经常想,为什么母亲用老井的水做出的饭总是那样的喷香,那样的养人。那样的让我回味。以至于我们兄弟姊妹身体都被喂养得那样的胖嘟啷,连儿时的绰号诸如“小胖子、胖小丫”都与我们有关。
在记忆中。大概在念初中的时候,我初次接触到了“背井离乡”这个成语。当时,也没有多加思索,感觉似懂非懂。在一天的语文课上,老师让我们解释背井离乡的含义。而我第一个就站起来自作聪明的回答道:“背着一口井,离开自己的家乡。”课堂上,立即引起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哄堂大笑。现在,我作为远离家乡的游子,远在他乡,一想起这件事。那时是多么的幼稚呀。什么样的人才能真有这么的大力气呀?
或许,命中注定与母亲的老井有缘分的缘故。2001年,大学毕业后,我来到祖国南方边疆的一座城市工作。单位就是水务局。工作的内容完全与水有关,更确切的说与农民的生活休戚相关。工作中,下乡的日子也更多了,尤其与农民群众打交道的日子也多起来,这更加深了我对母亲那口老井的认识,特别是缺水地方群众那种对水渴望的眼神。在与领导下乡的日子里,总体的工作就是围绕着解决群众生产生活用水的问题。多少个村寨、多少个田间地头。留下了我们水务工作者的辛勤汗水。但是,每当看到许多群众通过我们的努力吃上洁净自来水的时候。看到在纵横交错沟渠的田野上喜获丰收农民的时候,我的心情也陡然高兴起来。因为,这也曾经是母亲最为渴望的事情。2003年炎热夏季的一天。我下乡回来时,妻子告诉我,说母亲来电,当地政府准备补助家中两千元。要在家中的院子里建设—个小水窖。母亲说,现在党的政策真是越来越好了,本来她不想让我们麻烦,你们刚结婚,又买了房子。只是她由于多年的奔波。加上上了年纪,腿脚不好使,担起水来,也力不从心。一下子,我的眼中湿润起来。是呀,作为儿女的我们是多么的粗心。一直以来,总是以为母亲就犹如那口家中的井一样不会老。我不禁自责起来。忙不及多想。我立刻凑了不多的钱,寄给母亲帮助建设家中的小水窖。也就是在那年的春节,当我携妻子、女儿回到家中,一眼看见母亲正佝偻着腰杆在庭院中从那口新建的小水窖中提水的背影时,心头立刻泛起了一种酸酸的感觉。这一年,借着兄弟姊妹回家过春节团圆的机会。大哥提议改造老屋。建设家园的内容除了把老屋进行脱胎换骨的重新建设外,还将把老并拆除在原地建设—个花园。然而,就在动土的前天,母亲竟然在老屋的前前后后徘徊了许久,最后独自坐在老井旁落下了伤心的眼泪。猛然间,我们才意识到忽略了母亲的感受。是呀,那可是她老人家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当然,还有那口陪伴她终生的老井。我们愕然了,最终改变了主意,那就是在保留老屋以及堪称我家的“文物”——老井的旁边重新建设家园。
由此,老井便永远是我记忆深处故乡一汪深情的泪眼。
我怀念母亲,更怀念母亲背上的那口老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