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间谍”的隐秘６０年

李有观

梅利塔·诺尔伍德曾是前苏联安插在英国的最重要的女间谍。30多年她一直为苏联刺探英国情报。诺尔伍德也是英国历史上活动时间最长的克格勃间谍——她的工作时间从1937年开始,一直持续到1972年。1999年,当她的间谍身份被曝光时,她已经87岁高龄,因此英国人称之为“祖母间谍”。曾有人要求以“叛国”罪名起诉她,但英国政府最后还是决定不对她进行起诉,让她安度晚年。诺尔伍德于2005年6月2日在其位于伦敦南郊的寓所中去世,终年93岁。

梅利塔·诺尔伍德1912年3月25日出生于英国的波克斯达温,父亲亚历山大·济尔尼斯是拉脱维亚著名的社会党人,后来被迫移民英国。他积极从事左派活动,并将列宁和托洛茨基的作品翻译成英文,还创办了社会主义性质的报纸。父亲的进步思想深深影响了诺尔伍德。

为前苏联核计划立大功

20世纪30年代,英国的社会主义思潮日益强大,不少青少年对苏联抱有好感,认为苏联的政治制度是未来社会的理想模式。诺尔伍德在青年时代就加入了英国共产党。不久,她与同是英国共产党员的数学教师希拉利结婚,并在英国有色金属研究学会担任了会长助理的职务。当时有色金属研究学会承担着有关英国原子弹计划的部分研究工作,苏联情报部门当然不会放过这条“大鱼”。

虽然诺尔伍德的职位不高,但是她能够接触到许多绝密情报,她将经手的所有文件一一复印,或者拍摄下来,呈报上级。1937年至1940年期间,诺尔伍德向苏联情报人员提供了大量重要的科技情报。

事实证明,由于苏联人利用各国间谍窃取了众多有关核计划的情报,因此大大地推动了苏联核武器的研制进程。这些情报一部分来自美国,一部分则来自英国。英国于1940年开始实施代号为“管合金”的核武器计划,诺尔伍德从1945年起开始向苏联情报部门提供这项计划的有关材料。她把翻拍的资料照片转交给了克格勃在伦敦的联系人。出于安全考虑,诺尔伍德每年与苏联特工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是她提供的情报具有极高的价值。正因为如此,苏联在1949年便成功试爆了第一颗原子弹,而英国则在1952年才进行首次原子弹试验,比苏联晚了3年。

几十年来,诺尔伍德一直秘密地干着自己的情报工作,同时为苏联情报部门发展了若干名能够提供军事和技术情报的新间谍。她与苏联情报部门的合作持续到了1972年。

1979年,诺尔伍德与丈夫希拉利以游客身份来到苏联。为了表彰诺尔伍德对苏联作出的巨大贡献,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授予她“战斗红旗勋章”,克格勃给予她终身养老金。

20年后才被曝光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由于诺尔伍德从来不隐瞒自己的党派信仰,英国反间谍部门曾对她产生过怀疑。

使诺尔伍德的间谍身份暴露的是苏联叛逃者瓦西里·米特罗欣。米特罗欣曾在克格勃负责国外情报的第一总局的档案处工作。1972年,克格勃要搬到莫斯科郊外的新楼办公,米特罗欣利用这个机会,选择他认为最有价值的档案资料,偷偷抄录和复制下来,然后藏在郊外的别墅里。

从1972年至1984年,米特罗欣抄录和复制的绝密文件中包括克格勃在国外开展的行动,参与的军官、间谍及情报提供者的姓名,间谍们从世界各国发回的形势分析报告等。这些档案资料长达数千页,时间跨度从20世纪30年代至80年代。

苏联解体以后,米特罗欣对自己过的退休生活很不满意,因此他产生了出售档案、为自己谋利益的念头。1992年,米特罗欣携带部分档案资料前往拉脱维亚首都里加。他首先来到美国大使馆,但却吃了闭门羹。美国使馆工作人员认为,这或许是克格勃放的烟雾弹,也或许是米特罗欣为尽早离开苏联而伪造的假档案。

为了达到目的,米特罗欣又去了英国大使馆。英国特工与他进行了多次交谈,意识到他的这批档案的重要性,于是迅速向伦敦进行了汇报。伦敦证实情况后,为米特罗欣全家办好了所有证件,购好了房屋,发放给了他很高的津贴。1992年9月7日,米特罗欣与妻子在英国特工的帮助下来到伦敦。当时精明的米特罗欣只携带了一小部分档案材料,大多数档案材料都藏在他位于莫斯科郊外的别墅里。于是伦敦派特工理查德·汤姆林森以外交官身份前去莫斯科,从米特罗欣的别墅里取出档案,运回伦敦。汤姆林森后来因在网上公开了百名英国情报人员名单及军情五处一系列暗杀计划而名声大噪。

通过仔细研究米特罗欣提供的档案材料,英国情报机构认定其中代号为“Hola”的间谍就是诺尔伍德。1999年,近1000页的《米特罗欣档案:克格勃在欧洲和西方》一书出版,在英国引起了轰动。在这本书中,大批克格勃秘密特工被曝光,其中就包括87岁的诺尔伍德,她被人称为“祖母间谍”。

为理想不为金钱

诺尔伍德的身份暴露以后,大批记者蜂拥而来,但是诺尔伍德却显得非常淡定自若。在接受英国广播公司采访时,诺尔伍德并不否认曾与克格勃合作了近40年。她说:“既然做过的事情,就应该承认……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金钱。我希望通过提供的材料,帮助苏联成为能够与英国、美国和德国抗衡的国家。”一名记者问她是否为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她干脆地回答:“绝不会。”

诺尔伍德居住的仍然是50年前与丈夫希拉利贷款买下的小屋。夫妻二人相濡以沫50年,丈夫在得知她的间谍活动后,虽然表示反对,但并没有制止她,他尊重妻子的信仰和选择。这份深情使诺尔伍德终身难以忘怀。她对独生女儿安妮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直到《米特罗欣档案:克格勃在欧洲和西方》一书出版后,安妮才知道这一切。

1999年底,英国司法部门宣布对87岁的诺尔伍德免予起诉。

诺尔伍德只是一名普通的妇女,她的经历证明了真正有价值的间谍并不是像代号“007”的詹姆斯·邦德那样身着燕尾服、魅力出众、能够驾驶一切交通工具、独闯龙潭虎穴,最有价值的间谍是像诺尔伍德一样外表并不出众的人,他们资质聪明、办事稳妥,但作用不可小看。

〔本刊责任编辑 刘珊珊〕

〔原载《纽带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