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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蛇》中的权力世界

2009-11-09刘少姬

文艺生活·下旬刊 2009年2期
关键词:劳伦斯

刘少姬

摘要:《羽蛇》是劳伦斯后期创作转折阶段的一部重要的小说,较少人研究,本文将从权力意识这一角度来阐释《羽蛇》所展示的权力世界,它的权力世界有着自己的面貌:它是政权与神权的紧密结合,这种权力也存在于男人与女人、男人与男人之间,作品中的主人公不断地将他们的意志强加给女人,认为他们有统治女人的权力,并认为他们还负有对男性中的弱者实施统治的使命。对于这些走向权力的途径,作者本人也是存在着困惑的。

关键词:劳伦斯 《羽蛇》 权力意识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09)03-

劳伦斯是英国小说家、诗人、戏剧家和画家,在二十世纪的英国文学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一谈及劳伦斯,人们就会把关注的焦点集中于他早期时候创作的作品以及最后一部令人争议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劳伦斯转折阶段创作的几部重要的小说:《袋鼠》、《亚伦的杖杆》、《羽蛇》,被西方劳伦斯研究者称为“领袖问题小说”,却往往被人们忽视,但是这几部小说却是作者思想转变的反映,是他思想的新探索,很值得研究,尤其是《羽蛇》。《羽蛇》讲述的是爱尔兰人凯特厌倦了西方的生活方式,企图摆脱欧洲文明,跑到远离欧洲的墨西哥,在那里遇到了两个领袖人物:卡拉斯可和西比阿诺,并卷入到他们操纵的反对基督教、复活原始宗教的运动当中。

在《亚伦的杖杆》中里立说到:“人需要领袖……,人生命中只有两种巨大的能动的渴求:爱和权力。”而“劳伦斯笔下的爱通常只指权力”①,《羽蛇》追踪这一足迹,描绘了一个权力的世界。人们对权力的阐释是:(一)政治上的强制力量;(二)职责范围内的支配力量。但是《羽蛇》的权力世界又呈现出一种新的面貌:首先,政治上的强制力量,也就是所谓的政权,《羽蛇》赋予它新的意义,它的政权是与神权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其次,所谓的职责范围是指劳伦斯自我圈定的范围,自己创造的职责,就像他认为基督不可信仰时,就创造了自己的宗教一样, 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同,他把权力命定存在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男人与男人之间。“劳伦斯最初给权力下的定义是:统治女人的能力,后来,他又将这一思想运用于其他政治情形,将统治的概念延伸为优越男性对劣等男性的控制”。②研究者们有从许多方面读解《羽蛇》,但是很少涉及文本中所呈现的权力意识,本文将从权力意识这一角度切入分析文本,这可以反映出作者在转折阶段的思想以及对整个创作过程的追求。

劳伦斯最初仅仅是从统治女人中找寻权力,而后把范围扩大到在男性群体当中去追寻,这样权力范围的扩大就必然会导致其依存形式的改变,因此《羽蛇》中权力依存的形式就发生了。贯穿《羽蛇》全文的是一场克斯卡埃多运动,这是一场复活古代宗教信仰的运动,这与前两部小说是不同的,它不仅仅是一场政治意义上的权力追逐,而把对政治权力的追求与克斯卡埃多运动结合在一起,赋予了它更深刻的意味。

“劳伦斯从古代阿兹台克印第安人的原始宗教中得到灵感,幻想建立一个由集神权和政权于一身的,能感悟宇宙真谛的领袖领导下的社会,”③因此在整个故事当中充溢着浓厚的宗教色彩和神秘气息。“卡拉斯可和西比阿诺是两位野心勃勃的阴谋家,他们企图将自己伪装成古代墨西哥神的化身,以篡夺国家的领导权。”④卡拉斯可对于这一篡权行为美其名曰:拯救这个国家的灵魂。他给自己下达了一个神圣的任务:他要为这个民族砸碎那耶稣基督和圣母玛利亚,他要造就人与神之间的新型关系,他要为另一个世界而奋斗。他认为自己想篡夺的国家领导权并不等同于世俗的权力,作为一个男人,“在他的一生中,真正追求的只有一件,那就是走向上帝,走向启明星,永远离开俗世……,然而这是何其难啊!它需要群众的力量和勇气,孤军奋战是不可能的”(《羽蛇》270页),同时也道出了其追求世俗权力的必然性。因此,并不存在世俗与非世俗的权力之别,二者的追求本质上是一样的,这一世界与另一世界其实是相同的。卡拉斯可之所以将之命名为另一世界和另一种情境,是因为从古至今,任何一种政治制度都需要以神学作为其基础,劳伦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因此把就把政治制度与神学结合起来,而改变了以往的形式。也正是由于这二者的结合才使这权力幻化成为卡拉斯可眼中非世俗的权力,同时也为他们的政治活动穿上了外衣。政治指的是一群人用于支配另一群人的权力结构关系和组合,政治的本质就是权力。而卡拉斯可声称自己不能与政治合流,要远离政治,事实上他从未与政治脱钩,他要追求的是成为“天地两界的主”,政权和神权都要握于他手。

卡拉斯可和西比阿诺的复古运动是从报导《古代神灵再莅墨西哥》开始的。他们成功地获得权力的一个重要途径就是宣传,他们散发颂歌传单,使人们渐渐融入羽蛇神所创造的世界,然后支配人们的意志!而举行宗教仪式、击鼓跳舞在他们生活中是很重要的。在广场上的舞蹈同化了凯特,让她忘了自己的性别,消失了自我,男人性则凌驾于女人性之上。在鼓声、颂歌声当中人们常常进入无意识状态,达到人神交流的境界,最终卡拉斯可成了克斯卡埃多第一男人,西比阿诺成了维齐洛波齐特利第一男人,神权的地位是建立起来了,同时政权也被巩固了。

克斯卡埃多运动虽然席卷全国,但是并不是很顺利,他们后来仍是寻求与总统蒙特斯合作。卡拉斯可认为自己的追求与蒙特斯是不同的,他是在拯救这个国家的灵魂,要让这个国家孕育生命。而蒙特斯只是让这个国家摆脱贫穷和愚昧,从事表面化的活动。他们是奋斗在不同的世界里,因此刚开始时卡拉斯可是不与他合作的,并把自己追求的行为高尚化,但最终仍是依靠蒙特斯的力量才挽救了他们的事业,他们的世界才又安宁了下来。世俗的权力和非世俗的神权的结合是必然的,也许卡拉斯可并未意识到,但是追求神权的过程也是追求政权的过程,二者是紧密结合的,本质上是相同的。

劳伦斯所追求的权力,首先是从统治女人当中获得,然后把统治的范围扩大到统治男性,最后是不仅仅追求政治上的权力,而是追求整个政权与神权的结合,以这样的形式和劳伦斯自己的方式完成了对权力的阐释,这个追求权力的过程是一个权力不断放大的过程。

在小说的最后一章,凯特在新我与旧我之间挣扎。为了让自己“一定要什么都不失去”,她决定去找卡拉斯可和西比阿诺,其实,这是为了让自己的留下有一个正当的名目:是他们要我留下的。尽管她的意向很明确,但作者还是给出了一个开放性的结尾。劳伦斯也曾跟他的妻子说过,如果不是由于身体方面吃不消的话,他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来结束《羽蛇》的,这说明他在思考男人性与女人性之间的关系上是存在着困惑的。他在1918年给凯瑟林•曼斯菲尔德的信中说:“我确实认为女人应该服从男人,让男人居于优先地位,而男人也应该占据这种地位。”这在前文中有提到。而他的妻子在《不是我,而是风》说到:“在他的灵魂深处,我知道,他十分惧怕女人。在他看来,女人说到底要比男人有力量。女人是如此的绝对,不可否认。……但无论如何,男人总是摆脱不了女人。”前后两种不同观点表明他对男人性和女人性之间的关系有了更进一步的思考。

《羽蛇》在处理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在追求所谓的优越男性对劣等男性的控制的权力时,卡拉斯可表现出了精力疲劳的状态,他觉得自己在不断地流血,甚至不知道这场追求政权与神权相结合的复活古代宗教运动的前途在哪。这条路是很辛苦的,但是卡拉斯可仍一味地要走下去。而在他受伤的时候却正是寻找女性来作为一个可以停靠的、可以休息的港湾。在完成《羽蛇》以后劳伦斯承认已厌倦了“领头人和追随者”的角色,并对取得政治成就也感到绝望了。这种种表现说明,劳伦斯在选择这些通向权力的道路时的困惑。

权力放大终有一个限度,劳伦斯对权力的追求最明显的就是在他的创作转折阶段中,即从1920年开始创作的《亚伦的杖杆》到《羽蛇》,之后他就放弃了对权力的追求,继而又回到了他的往常轨道上。因为在劳伦斯的眼中,“公共生活的权力已成泡影,唯有性的权力依存”⑤。

注释:

①②④⑤【美】凯特•米利特,宋文伟译.性政治.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381页.第329页.第364页.第331页.

③吴元迈.20世纪外国文学史.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10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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