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者追忆
2009-11-04王震宇
王震宇
主席的一次笔误
沈世英
抗日战争后期,我在新四军四师做机要工作。1945年春天,部队在淮北泗阳县杜巷时,组织上决定调我去陕北延安。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得觉也睡不着了。延安,是革命圣地,每个战士都日夜向往的地方。想着很快就能见到毛主席等中央首长了,心里特别激动。于是,我便迅速交代了工作,等着与军部及一、二、三师来的几个战友同行。不久。我们便从淮北出发,经长途跋涉,通过敌人的层层封锁线,于7月间到达了太行山晋冀鲁豫军区所在地的涉县附近。当时正值日本投降的前夕,我党我军工作非常繁忙。中央军委来电催促我们急速赶赴延安报到。恰巧在离我们驻地不很远的东阳关飞机场,有美军驻解放区观察组的飞机要去延安,经请示总部领导批准,我们遂乘坐飞机顺利到达,受到了叶剑英参谋长的亲切接见。
到延安后,我被分配到中央办公厅机要处工作。我们住在杨家岭。离中央首长的住处很近,我很快就见到了主席。毛主席和书报上的画像一样,高太的身材,长长的黑发,慈祥的面容,朴素的军装。但因多是在集会或参加晚会时看见的,我这个小青年,虽然很想按新四军战友的嘱托前去问候主席,可还是没敢上前打扰。因为我们机要人员是有严格的纪律观念的。
1945年“双十协定”的墨迹未干,蒋介石就发动了向解放区的全面进攻。毛主席赴重庆谈判回延安后,对长江战线作了新的战略部署。并亲自起草了电文。我手捧电稿细读,发现有个笔误。主席是连笔草写。把“长江下游”误写为“长江上游”了。时已深夜。必须当即完成此份电文的处理工作。我想。主席是否休息了?打扰他好不好?但又想起平时首长教育我们的话:如果发现工作上有疑问,都要弄个明白,不能马虎。也就鼓起勇气,向杨家岭主席住的窑洞走去。窑洞里的灯光还亮着。我喊了声报告,跨进窑洞门,只见主席正伏案批阅文件。我敬了个礼,连问候的话都忘说了,递上电稿就问:“主席,‘长江上游是不是‘长江下游?”主席和我亲切握手,看着电文连连点头说:“对!对!小鬼,你问得好,是笔误。”说着,他提笔把“上”字改成了“下”字。主席将电文递给我。又以鼓励的语气说:“干工作,就是要动脑,要细心。你这一问,倒引起我起草电文的注意喽。”我当时心里热乎乎的,连话也答不出来了,走出主席的窑洞,我一溜小跑回去工作。这件事情像扎了根一样,在以后的日子里常常引起我幸福的回忆。
只要主席下令我什么仗都敢打
汪东兴
1947年5月14日的真武洞祝捷大会之后,毛主席一边在院子里听广播,一边说:“胡宗南要来拜访我们了。”
6月8日,敌军长刘戡率四个半旅从西边和南面向王家湾扑来。敌军行进速度很快,午后就到达离王家湾只有10公里的平桥地区。支队转移的时间到了,周副主席对毛主席说:“敌人离王家湾不远了,请主席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主席笑着对周副主席说:
“不要急,不要慌。我要看到敌人才走呢。”
周副主席对任弼时说:“主席要看到敌人再走,不让看恐怕是不行的,能不能找个人替主席看?”
任弼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走到主席身边,对主席说:“你看可不可以派一个同志替你看到敌人再走?”主席听完任弼时同志的话,回过头来对我说:“汪东兴,你敢不敢留下来等敌人?”我向前大跨一步说:“怎么不敢!只要主席下命令,我就留下来等敌人。”毛主席大笑着说:“好!给你一个连队兵力够不够?”我略加思索后回答说:“给一个加强排就够了。”主席说“就给你一个加强排,加上五个骑兵,任务是替我看到敌人才能走,还要打他们一下。”我一看主席同意转移了。心里一阵轻松,就对主席说:“请主席赶快出发,我不看到敌人不离开王家湾。”主席对我说:“我们这就走了。给你留一个电台,要和支队随时保持联系。”下半夜,毛主席率领三支队离开王家湾,上山向北走去。我接受命令后连夜抓紧部署。
我从中央警卫团二连挑了二排的30个同志,由排长陈少先带领。每个班分配轻机枪一挺,每人带步枪一支,子弹、手榴弹尽量多带,个人物品尽量少带。然后,我与参谋长古远兴一起勘察地形,部署兵力。上午9时,观察哨来报告:刘戡前卫部队约一个团的兵力开始进入我们的埋伏圈,正向我前沿阵地靠近。我和古远兴密切观察敌人动向,待敌人进入火力射程之内,我一声令下,顿时步枪声、机关枪声大作,一阵猛打,敌人迅速退出沟外。遇到这般较强火力的当头一棒,敌人摸不清我军的虚实,不敢冒进。一会儿,一架侦察机飞抵我们阵地上空侦察,未发现什么,飞回去了。不久,敌人又开始了第二次进攻。为了给敌人造成错觉,达到为毛主席、周副主席、任弼时同志率领的三支队多争取一些转移时间的目的,我和古远兴指挥部队将手榴弹集中投向敌人,然后用更猛烈的火力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敌人被我们密集的枪弹打得不能前进,丢下一些尸体,又败下阵去。敌机第二次来阵地上空火力扫射侦察,一名战士的眼睛被击中,卫生员迅速给他包扎后,准备继续战斗。忽然,一个战士跑来报告:敌人绕道从山后面上来了!
我命令第二梯队进入阵地,打退敌人进攻并掩护第一梯队撤到第二梯队阵地。我和古远兴同志检查了伤员及武器弹药情况,让同志们抓紧时间休息。这时候,天下起了暴雨。很快山洪暴发。派出去的侦察兵回来报告说:“暴雨使山洪暴发,敌人的行进时速大大减慢。雨转小后。敌人于晚上9点左右进驻王家湾。”由于我们的阻击加上大雨,使敌人比预定“清剿”王家湾的计划整整推迟了12个小时。为三支队撤离王家湾争取到了宝贵时间。
夜里12时,进驻王家湾的敌人进入梦乡。我们悄然从山顶上的庙里向王家湾以西方向撤退。我们与支队通讯联系,得知支队现在离小河村一二十公里的靖远县天赐湾。当我们到达小河村时,与支队留下等我们的骑兵相遇。我们与骑兵部队一起迅速向天赐湾前进。一进天赐湾村口,一阵枪声响起,哨兵把我们当成了敌人。前卫士兵立刻示意是我们自己人。我们一到支队驻地,毛主席、周副主席、任弼时同志、陆定一同志都迎出门来。毛主席快步走过来,握着我的手说:“刚才枪响是怎么回事?”
我说:“哨兵把我们当成敌人了。”
毛主席说:“就算是欢迎你们回来吧!你们打得好,你们用极少的兵力阻挡了大量的敌人,为我们的行动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这说明敌人还没站稳脚跟,他们还摸不清我们的行踪和实力,利用这一点,以我们的勇敢和智慧是可以以少胜多的。”
我把替主席看敌人的情况向支队领导汇报后,毛主席说:“谢谢你们替我看到了敌人,你们辛苦了!”
你就不要去找毛毛了
武象廷
1949年5月间,贺子珍由东北去上海时路过天津。毛主席派阎长林陪娇娇去看望妈妈。毛主席对阎长林说,我也很想见见贺子珍,可是东北局决定不让贺子珍来北平与我见面,我只好服从组织决定,托你带着娇娇去天津看看她。
娇娇去了天津,贺怡来了北平。贺怡到香山双清别墅,毛主席亲自接见贺怡。贺怡是贺子珍的妹妹,是毛主席的小姨子;贺怡又是毛泽覃的夫人,所以贺怡也是毛主席的弟妹。
贺怡见了毛主席,就向他提出她要找毛毛。毛毛是贺子珍在江西苏区时生的一个男孩子,说长得很漂亮可爱。1934年10月,当时情况紧急,毛主席和贺子珍要同红军主力从苏区撤退,进行长征,作战略大转移,没法带孩子。毛主席和贺子珍决定把孩子交给留在苏区继续坚持战斗的毛泽覃、贺怡夫妇安排。红军走后,毛泽覃、贺怡夫妇把毛毛寄养在一位老乡家里。但是,后来又出了意外的情况,这一家老百姓被敌人发现了,孩子很不安全。毛泽覃又把孩子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的另一位老乡家中收养。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毛泽覃把孩子转移后,在与敌人战斗中牺牲了,把毛毛托付到什么地方,哪一家老百姓收养,贺怡一概不知道。所以这时她提出要去找毛毛。毛主席说:“毛毛生下来以后,国民党反动派对苏区发动了五次‘围剿,那时的环境非常恶劣,我们没有能力保证孩子的安全成长,才把孩子交给老百姓收养。老百姓在国民党反动派那么残酷、惨无人道的统治、压迫下,要把这孩子养活长大也真不容易。人家老百姓为了毛毛还不知吃了多少苦哩。现在解放了。我们进了城市了,生活条件好了。这时你们要把孩子从人家手里妻回来,这样对得住人家养父、养母对孩子的养育之恩吗?人家和孩子有深厚的感情,你好好地想一想,你找到孩子,把孩子要回来了,孩子借我的光上了大学,把人家养父、养母丢了,人家心里又是什么滋味,你想过没有?我们把孩子一生下来就交给人家养活,人家就少生一个。孩子不是人家亲生的,可是人家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孩子拉扯到十几岁,人家对孩子比我们的恩情要大得多。我的意见是,你就不要去找毛毛了。”
贺怡坚决要去找毛毛,不同意毛主席的意见,并且坚持得很厉害,态度很强硬,跟毛主席争辩起来。毛主席很生气,就不理睬她了。后来贺怡还是没有听毛主席的意见。自己作出决定到江西去找毛毛。结果在寻找孩子的路上,汽车出了事故,贺怡不幸身亡,毛毛也未能找到。
朋友交往要重信义
尹荆山
毛主席练草体是20世纪50年代以后的事,他喜爱书法,博采众长,自成一体。
黄炎培先生藏有一本王羲之的真迹,主席听说后非常高兴,便决定向他借来一阅。主席知道这是世间珍稀之物,价值连城。但自己向他借,黄先生肯定不好意思拒绝,可是如果时间过长。又怕黄先生有苦衷。于是主席和他约定:就借一个月。
真迹送来之后,主席就爱不释手,只要一有空,便翻阅研究、琢磨,对着真迹,反复练习比照,甚至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从借来那天起,黄老先生的心就一直悬着。才过一个星期,就不断打来电话,询问主席是否看完。有一天,正赶上我值班,黄老先生又打来电话,还是那本真迹的事。说心里话,我都有点烦了:主席借书你也敢催,又不是不还,又弄不丢。但人家既然来催,我还得向主席汇报。趁着给主席送水的机会,我把黄老先生催要书的事说给主席。
“怎么,他也来催债了?不是讲好一个月吗?”主席的目光里透着问号,看着我。我连忙解释,不是催,只是问问。
当时苏联在逼着我国还债,所以主席就黄老先生要书的事,如此说:“到一个月不还,我失信;不到一个月催讨,是他失信。谁失信都不好。”主席这样讲,而且每天也在计算着借书的天数。
但黄老先生终于忍不住,又打来电话,这回把电话直接打到主席那里。他先是说了一大堆别的,最后又绕到那本真迹上。主席听后,不慌不忙地问:“任之先生,一个月的气,你也沉不住吗?”
我觉得黄老先生有些小家子气,在场的李银桥也认为向主席讨债似的,没个深浅。毛主席却认为:黄先生够英雄,不够朋友。到满一个月的那一天,主席仔细地把王羲之的真迹用木板夹好,交代给我:必须在零点前送到黄炎培家。
我告诉主席,黄老那边又来电话说,只要主席还在看,尽管多看几天,没关系。主席摆摆手又对我讲:“说好一个月就是一个月,朋友交往要重信义。”
毛主席作为一个国家的最高领导者,以他的身份、地位,随便找个理由,耽搁几日再送去。想他黄老先生也说不出什么,但主席却做到了重承诺,守信誉。
今天的饭谁做的呀
程汝明
1960年5月27日,毛主席在上海会见英国元帅蒙哥马利,两人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交谈。主席谈得很高兴,还设午宴招待了蒙哥马利元帅。元帅对午宴特别满意,餐后对主席说:“我今天吃得太多了,菜太好吃了,谢谢主席。”客人走后,主席笑着和护士长吴旭君说:“今天的饭不是咱们师傅做的。”吴旭君感到很奇怪,下来就问我说:“程师傅,今天的饭谁做的呀?主席说不是咱们师傅做的。”我笑了笑说:“是我们两个人做的呀。”主席平时吃饭十分节俭,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可是今天有客人,我们两个从早上5点多就忙开了。从选料到加工都非常精致,无论是冷菜、热菜、汤,还是点心,全都变了样,都以一个新的面目出现。事后,吴旭君告诉主席宴请蒙哥马利元帅的午餐是咱们的师傅做的,主席听后高兴地笑了。
主席平时最喜欢的饮食是:长征系列、腊味系列、盐煎肉、小鱼、鱼杂、葱油饼、萝卜丝饼、中西起酥、中西浑酥、点心冻、西餐克司德、中餐酪酢。西餐克司德主席经常吃,是用牛奶、鸡蛋、糖、玉米粉制成的。中餐酪酢是用鸡汤、鸡蛋、盐、玉米粉、广东糊炸制成的。
1959年在庐山,主席工作到深夜两点时,提出要吃酪酢。因为主席已经吃过安眠药了,所以要在半小时之内做好吃完。中餐酪酢是做熟后必须晾凉才能炸制而成的,可是当时根本没有冰箱,酪酢做熟后凉不了,也就根本没法炸制。这时我只有想办法。到厨房后。找到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用大盆接水冷却。另外我还动脑筋想办法,在做酪酢时多放了点鸡蛋、玉米粉,使酪酢尽快凝固。通过努力,我创造了“奇迹”,半个小时内顺利完成任务,使主席在深夜里吃上了中餐酪酢。
我在毛主席家工作了二十多年,工作得到了方方面面的肯定,主席对我的工作满意,组织上也满意,我感到非常高兴。
我为毛主席设计新发型
钱水桃
我是在1958年下半年正式调到毛主席身边工作的,当专职理发员。一天,当时的浙江省委书记江华、省公安厅警卫处处长伍一突然通知我,马上整理行装到武汉。武汉当时正在召开一个中央会议,我的具体任务就是给所有到会的中央首长理发。
会议结束后,毛主席的秘书罗光禄马上把我接到主席下榻的武汉东湖宾馆,这时我正式成为毛主席的专职理发师。
第二天我去给主席理发,我的心情突然有点紧张,我深知自己手中的刀剪的分量。这毕竟是在给主席理发啊。如果理不好,将会影响主席的光辉形象。主席好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和蔼地说:“小钱,你先坐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的头发有不少时间没理了……到我这里来工作习惯不习惯?”主席和我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着,我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说心里话,我曾仔细地研究过主席的发型,主席当时的头发比较长,两鬓的头发一直把耳朵盖住,就像人们在电影、电视中看到早期毛泽东的那种发型。我觉得根据主席的形象、地位和威望,应当创造一种既庄重又独特,更能体现伟人精神气质的发型。
记得在1959年9月30日晚上,我又去给主席理发。我想,明天是10月1日,是国庆十周年纪念日。毛主席、刘少奇主席的大幅照片要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于是,我大着胆子向主席建议说:“主席,我想给您的发型改一改,您看怎么样?”主席有个习惯,理发时喜欢看书看报。他当时正在看书,听到我的话。就放下书,看着我,很随和地说:“那好吧,你看着办吧。”说着又捧起书。边看书,还不时地和我聊几句。我根据自己脑海中的预想方案,拿出看家本领,为主席理发,把毛主席鬓角的头发剪短了些。
过了一会儿,我对主席讲:“主席,好了。您看喜欢不喜欢?”看到主席面貌一新,我内心很高兴。我的这句问话,难免有点讨表扬之嫌,可当时年轻,只觉得心里得意,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主席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说:“哟,年轻了起码10岁,蛮好的,蛮好的!”接着主席高兴地照了相。从此以后,主席一直保持着这个发型。这个发型很快为全国人民、全世界人民所接受、所熟悉。这也就是天安门城楼上挂着的毛主席的巨幅画像的发型。回想起来,这是我一生中最值得高兴、最有意义、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