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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峰:先有钱,才能做梦

2009-10-30罗小敷

南都周刊 2009年27期
关键词:香港音乐

罗小敷

出道七年来做了九张个人专辑,每张都是自掏腰包,一度被人笑作傻。这并不是有钱人家孩子的游戏,他只是在屋邨长大的草根音乐人。

被称为“香港土生土长独立创作才子”的独立音乐人林一峰,七年前因为一首原本写给陈奕迅的《雪糕车》,因为不愿歌词被改动,索性自己在家录唱了并推出第一张个人专辑《床头歌》,有些戏剧性地从此走上独立音乐之路。

屋邨长大的孩子

林一峰说自己很幸运。

他在香港屋家庭长大,家住坪石,父亲从事飞机修理职业,一家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买房。林一峰14岁时,一家人搬至屋价便宜的大埔,置业重担得到舒缓,让身为长子的林一峰的养家压力顿减。他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父母给他的自由度也很大。高中时爱上台湾音乐和文学,在未经正统音乐训练情况下,开始自学吉他、作曲写歌,并多次在学校参加公开表演。原本希望考入香港大学读文学专业,却因高考成绩不理想转而去了香港城市大学读商科。2000年,侥幸大学毕业。那是林一峰非常孤独的时期,喜欢表达,却找不到知音,因此独来独往,游离于大众,将大把时间花在了百老汇看电影上。

最早的独立音乐启蒙者是美国60年代至今的唱作人珍尼丝·依恩(Janis Ian)。1995年,林一峰开始听珍尼丝的作品,珍尼丝从音乐到网站都是自己一手操办,因为喜欢才去做,完全我行我素,这对刚好处于青春叛逆期的林一峰影响非常大。后来回忆起来,他说正是这个时候,他萌发了以珍尼丝为榜样做独立音乐的想法。

他开始用MD机尝试录制自己创作的旋律,几年间写下多达五六十首歌。后来竟然被滚石唱片看中一批并收购了版权,他也因此赚到了不小的一笔钱。在此期间,林一峰曾经随滚石公司去台湾半年,那时候他强烈感受到,加入大公司得放弃很多自主性,他说这不是自己能接受的。

香港快节奏的生活,给了草根出生的林一峰生存的危机感,“跟不上大家就会先一步被淘汰”。但他不愿意因为生存而屈从,因为有了那笔从滚石赚到的钱,他可以做到再也不去打长工,可以靠给流行歌手写歌赚钱养活自己。

城市迁徙者最懂他

林一峰说,做独立音乐七年来,常常被记者问香港现在是不是文化沙漠。他为此不忿,“其实香港的创作人很多,但因为快节奏的生活,这些创作没有消化空间,新的不断出现旧的不断被淹没,保留下来的不多。”这也是他当初坚持做自己的厂牌的原因,他不喜欢被淹没。

但真正踏出做独立音乐这步,却是源自一次偶然事件。当初写歌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给自己唱,更没有出唱片的计划。当时林一峰写了一首叫《雪糕车》的歌,以小时候的屋生活为主题,原本是写给陈奕迅唱的,写完后才发现陈奕迅根本就没有屋生活经历。

当时面临的情况是,如果给陈奕迅唱,歌词肯定得有较大改动,但可以获得佣金,省事省心。但是林一峰说自己控制欲特别强,什么事情都希望从头到尾自己亲手做,而且把歌词看得最最重要,与其让人删改作品,他宁愿自己唱。

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林一峰在家里一手一脚地录制了《床头歌》,花费了五位数的积蓄,原本只打算印两千张卖卖看,没想到最后卖掉了超过两万张。如果不是因为第一张唱片恰恰卖得好,林一峰说他很难会有后来的坚持,因为白手起家,没有资金继续运转下去。

今年6月19日,林一峰的第九张个人专辑《思路》面世。这是一张以思想游历为主线的概念唱片,将十二年以来创作的歌曲用“去路”和“归途”整合成关于人、家和旅途的拼图,两张CD共22首歌,尝试“最彻底将香港与世界连接在一起”。

在流行音乐当道的香港,这种蕴含浓郁文化气息的音乐专辑很少见,林一峰说自己是香港独立音乐人中坚持时间最长者之一。近些年独立音乐在香港的地位有所提升,但多叫好不叫座,唱出痴男怨女的情情爱爱更易获得商业上的成功。譬如为林一峰赢得最高荣誉的,恰恰正是2003年替孙燕姿作的《遇见》,曾获台湾金马奖最佳电影歌曲奖,却不是他的主业:独立音乐。

从2003年出道以来,林一峰独以唯美冷清的词曲,一张接一张地出着寻找心灵归宿的音乐专辑。喜欢的人称他为音乐界的清流,用清纯、感性、流浪、亲切来形容他;没感觉的人则批判他“只是在表面上呈现出不同材质”,以异类的姿态侥幸讨得部分城市动物的欢心。

偶尔给孙燕姿、陈奕迅、张信哲这些当红歌手写歌,把主要精力放在独立音乐上,搞搞舞台剧,写字出书,林一峰就这样多年游走于主流音乐与独立音乐之间,但又未因为跨界而陷入面目模糊的尴尬境地。一位多年的粉丝这样夸赞自己的偶像: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变态,粤语、国语、英文都能写能唱,而且只凭一把吉他。

然而,各地的反响又不一样。比如说在台湾,林一峰尽管也有办过几次演唱会,唱片也有发行,但一直是不温不火,有台湾乐迷觉得他的歌太八十年代情怀了,现在的年轻人不太爱听。相反,在内地却很受欢迎,2006年,“林一峰3G门户唱游”在内地多个城市巡回上演,座无虚席。华语音乐传媒大奖更是于2005、2006年两次将最佳民谣艺人颁发给他。

对此,林一峰理解为,喜欢自己的歌的人,多是那些小地方出生、受过良好教育、到大城市里来打拼并获得一定成就的,内地城市里充满了这类迁徙者。他说的这种人正是他自己。

不与商业为敌

香港上环,LIFE MUSIC工作室设在街角的一小高层楼房里,不到40平方米的空间里,挤着两张办公桌、长条形沙发、文件柜、乐器、杂物等等。LIFE MUSIC是林一峰2003年创立的个人品牌。但林一峰将其称为“山寨厂”——除了作为老板的自己,只有两个员工。

办公室的地址资料显示是中环,其实是中环的隔壁上环。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办公室地点是关乎财力和面子的大事。即便如此,在租价相对低廉的上环能有自己的工作室,无需靠其它职业营生,对于香港独立音乐人来说已属不易。

当年抱吉他自弹自唱的文艺青年,已会开公司发掘新歌手替他们开演唱会。林一峰说“这一招很有用”,他说的是不与商业为敌,“给娱乐歌手写歌对独立音乐人的成长来说是个很好的台阶,可以让更多人知道你的名字”,而且既可赚钱解决生计问题,为做独立音乐铺路。

他与主流音乐界一直不疏远。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分别于1993年、1998年和2003年在香港商业电台第二台主持《一切从音乐开始》、《大家好声》及《一人一吉他》等音乐节目。曾是该台宠儿,多次打入男歌手五强行列。从1999年开始,给莫文蔚、杜德伟、陈奕迅、张信哲、许志安、陈慧娴等流行歌手作曲作词,有大量作品。

“香港做独立音乐的人有很多优秀的,比如my little airport、ketchup等,他们都做得比我早,而且音乐做得很好,但他们不做任何宣传,我觉得他们很冤枉”,他反对关起门来做音乐,要积极把自己的作品推出去。独立音乐也要积极宣传推广,形成这种思维是因为他大学的商科背景,“我从中学就有这种商业的意识,一定要先有钱,才能做梦”,这个来自屋的孩子深谙其中道理,大学的商科背景给了他商业运作的概念,他早已经知道该怎么在香港生存得满意。

2007年起,LIFE MUSIC从最初的专注于林一峰个人的专辑制作,开始将目光投向香港的中小独立音乐单位,替它们筹办演唱会,充当起“开山牛”的角色。Hip-hop组合农夫、独立乐队野仔、my little Airport都曾与之合作过。

但是,他一直觉得自己“虽有生意眼光,但没生意手段”。在香港享有一定声誉的“农夫”,当年便是从LIFE MUSIC踏出的第一步,做了第一场公开售票的演唱会,后来“农夫”签给了陈冠希。这桩生意看起来像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林一峰却只说“一切随缘”。

自己斥资50万元制作的最新专辑《思路》,有人建议将双CD中的22首歌分成三张或者四张CD单独发行,那样可以赚更多钱。“分开就会不完整,而对我最重要的是要把概念完整性呈现出来”。

做别人不做的事情,这是他的行事准则之一。他庆幸自己生长在尊重知识产权的香港,但是他想做更多,在未来一两个月内,他将在个人网页上推出收费下载歌曲业务,可能是香港第一个开发直接收费下载系统的歌手。“其实收费只是象征性的,网友当然可以从其它渠道免费获得,但我想加强他们支持音乐版权的意识。”

香港独立音乐圈子并不大,与Ketchup、The pancakes、My little airport这些组合也都挺熟,但大家平时很少联络。大多数人并非能像林一峰一样全职做独立音乐,而是都有其它正职在做。大家平时忙,除了合作很少碰面。如果对方出新专辑,自己会去买,然后打个电话聊一会。

读《庄子》,看好莱坞大片,清瘦,聊天时偶尔要跳起来倒杯水,吃点饼干,再换张CD听听,这都是林一峰。因为有互联网,独立音乐对传统营销方法的依赖大大降低。他常常上网与歌迷交流,有些演出他不做任何宣传,只要在网络上发布消息,就会座无虚席。在互联网发达的环境下,他说做独立音乐是非常聪明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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