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Ｌｉｎｃｅｉ和Ｃｏｒｓｉｎｉａｎａ图书馆收藏的中文基督教文献

杨慧玲

在图书馆(The Library of theAccademia Nazionale dei Lincei eCorsiniana)中，与中国有关的手稿大约是在1883年由佛罗伦萨Corsini家族图书馆捐赠得来的，不仅如此，这个家族同时也将坐落于苔伯河岸的一处宫殿卖给了意大利政府。意大利政府将原来位于罗马城内有着悠久学院派传统的Lincei Library搬到了这里，这就是现在图书馆得名的由来，事实上是由两个图书馆合一而成的，该馆所在的位置就是Corsini家族以前的宫殿。手稿阅览室大厅顶部绘画之华丽令人瞠目，家族徽章的十字架皇冠显示这个家族与天主教教皇的关系，而Corsini艺术馆里展示的克莱门十二世教皇(Clemente Ⅻ Corsini)的画像和物品表明了Corsird家族的背景。Lincei Library也特别值得一提，它和意大利十七世纪初最著名的科学学会the Accademia dei Lincei(1600～1630)有直接关系，这个学会曾汇聚着研究植物学、动物学、天文学、数学、物理学的科学研究者，伽利略于1609年成为该学会会员。The Accademia dei Lincei计划建设博物馆、图书馆、印刷所、实验室、植物园等，与全球科学学会合作开展自然科学研究，是一个严格排斥神甫和传教士成为会员的科学学会。受赞助人Cesi 1630年去世和伽利略1633年受到教会谴责两大重要事件的影响，这个意大利最早也是最著名的科学学会在1657年没落了。它的图书馆辗转最后竟与教皇图书馆合二为一，这是怎样的历史巧合。

由于意大利许多图书馆并不区分中文刻本和手稿本，他们把这些纸张又薄又脆的中文书都列为手稿，因此这个图书馆的中文手稿主要被收在书架号为Fondo Corsini44-A-1的一个大盒子中。在此，我简单评述一下这一盒中文手稿的内容。

编号为N.1.的是万济国于康熙戊申(1668)年出版的一部中文书，书名为《总牍撮要叙》，其中又包括“圣号经、圣三祝文、天主经、圣母经、圣母祝文、信经、悔罪经、解罪经、初行动功课祝文、已完功课祝文、点圣水祝文、举扬圣体祝文、举扬圣爵祝文、饭前祈祷祝文、饭后谢恩祝文、早课诵经、晚课诵经、三钟经、省察要式、天主圣三经、耶稣受难祷文、礼拜五伤经、圣母德叙祷文、赞圣母大赦经、圣人列品祷文、玫瑰十五端经、向护守天神念、向本名圣人念、为诸信灵魂念”等许多天主教常用的经文。

这部书在当前的著名天主教中文文献目录中没有记载，如《梵蒂冈图书馆所藏汉籍目录》、《天主教东传文献》、《天主教东传文献续编》、《天主教东传文献三编》、《徐家汇藏书楼明清天主教文献》、《耶稣会罗马档案馆明清天主教文献》等都失收该书。万济国(Francisco Varo，1627～1687)是道明会西班牙籍会士，其代表作当属以西班牙文写成的第一本刊行的汉语语法书《华语官话语法》(Arte delaLenguaMandarina)和一部《汉语官话词典》(Glossary of the Mandarin Language)。《华语官话语法》第一版1703年刊刻于中国广州，2003年被译成中文再次出版；《汉语官话词典》也在2006年被柯蔚南翻译并整理出版。国内已有张西平、姚小平专文介绍万济国的语言学著作。然而，万济国于康熙戊申(1668)年刻印出版的《总牍撮要叙》从未在相关书目或者在以往研究中出现过，该书可补上述书目文献之漏缺，极具文献价值。此外，学界长期以来多见入华耶稣会士撰写的中文著述，而少见道明会士的中文著述，因此该书还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编号为N.2.的是一部没有作者，也没有书名的小册，很可能是将一些常用的经文合订而成的。内容有圣号经、天主经、圣母经、信经、天主十诫、将领圣水问答、领洗前后之礼等。

编号为N.3.的是《天主圣教四字经文》，作者艾儒略，汤若望，从序言标注的时间“天主降生一千六百六十三季”得知该书应该是1663年前后刊刻的。《在华耶稣会士列传及书目》在艾儒略的著作中提到“《四字经》一卷，1642年、1650年、1789年北京刻本；1856年徐家汇刻本；1861年未著地名刻本，1913年土山湾刻本。”其中并未提到这部书是与汤若望合撰的，而且也没有提到1663年未著地名刻本。这个版本可补书目之不足。

编号为N.4的是一部17世纪中文手稿本，没有时间，也没有作者，内容与天主教的告解有关，文中的汉字全部带拉丁注音。

编号为N.5的是耶稣会士苏如望(P.Joao Soerio，1566～1607)的《天主圣教约言》的刊刻本。此书的一部分已被收入《徐家汇藏书楼明清天主教文献》(二)中出版。据《在华耶稣会士列传及书目》中的介绍，苏如望神父是葡萄牙人，1595年入华，1607年殁于南昌。“如望曾撰有《天主圣教约言》一部，1601年顷初刻于韶州，1610年及1611年龙华民神父重刻于南昌、湖州两地。土山湾印书馆曾重印数次。(1917年书目95号。)1631年译为安南文。”这本书也见于《梵蒂冈图书馆所藏汉籍目录》Borgia Cinese334/2，Vaficano Estr.Oriente246／2，VaticanoEstr.Oriente248／1，其中Vaticano Estr.Oriente286／8是“粤东老城教堂的重印本”。

编号为N.6的是1700年在宣纸上刊刻的书，全书基本是以拉丁文写就，其中收了一封拉、满、汉三种文字的奏折，是康熙三十九年十月二十日闵明我、徐日昇、安多、张诚等人写给康熙的。这部书内容比较杂，较多内容涉及耶稣会在华传教情况。康熙三十一年即1692年康熙颁布了容教令后，天主教在华传教进入了一个黄金时期，这份奏折是研究容教令影响的重要文献之一。

编号为N.7的书名为《纶音特典》，这是传教士特意刊刻的康熙如何垂恩他们的小册，时间是康熙四十四年三月初九日午刻，内容讲的是当年康熙皇帝南巡时在淮安停泊，皇帝接见严州府天主堂西洋进士蒙口同江宁天主堂西洋进士杨若瀚，赏赐他们物品并收进传教士进呈的方物等情况。

这本书还有若干同类著作，在罗马耶稣会档案馆与《熙朝定案》、《熙朝特典》等材料在一起。例如编号为Jap.SinⅡ70 D3的书同为《纶音特典》，陈绪纶发现虽然封面用了《纶音特典》，但每册内却出现了《朝熙定案》名，另有一书封面用《纶音叠锡》，中间出现了《纶音特典》，记录的是康熙(1689)去杭州接见殷铎泽事，另一册是1689接见毕嘉(Giandomenico Grbiani)和洪若(Jean de Gontaney)事。我查看

了耶稣会档案馆的《熙朝定案》和《熙朝特典》等相关材料后，发现其实这些中文小册全都是耶稣会印制的描述康熙帝如何垂恩西洋传教士的情况，如《熙朝特典》的17份材料涵盖的以康熙十一年至康熙十三年事为主，兼收南怀仁病逝后朝廷下旨抚恤以及赐谥的事情； Jap.SinⅡ67Ⅱ《熙朝定案》是康熙七年至康熙十五年关于钦天监事件的记录；Jap.Sin Ⅱ 67 Ⅲ《熙朝定案》记录的是康熙二十一年至康熙二十六年传教士与康熙事；Jap.Sin 1168记录的是康熙三十年两次和康熙三十一年共三次文献，韩琦点校的《熙朝定案》是“记康熙二十八年康熙南巡接见殷铎泽、潘国良事”。仅从罗马耶稣会档案馆的材料来看，同是名为《熙朝定案》的材料，内容却不完全一样。而《纶音特典》与《熙朝定案》、《熙朝特典》是同类性质的中文著述。

编号为N.8的书名为《十慰》，耶稣会高一志(Alphonse Vagnoni，1566～1640)撰，闽中景教堂刊刻。《十慰》目录包括“慰失子者、慰失乡者、慰失位者、慰耆老者、慰失产者、慰失志者、慰失和者、慰失偶者、慰失依者、慰忏悔者。”此本与《在华耶稣会士列传及书目》所载“《十慰》一卷，刻于绛州”的刊刻地不同，应该是不同版本所致。《梵蒂冈图书馆所藏汉籍目录》Borgia Cinese334／4也是刊刻于“闽中景教堂”的本子。张西平的《传教士汉学研究》中收录的入华方济各会书目，其中浙江杭州天主堂书目中也有《十慰》一书。

编号为N.9的书名为《同善说》，无作者名，无出版地，一部宣传天主教的小册。这部书也有多个版本。《传教士汉学研究》所收广东圣方济各会堂书版目录中有此书名，《梵蒂冈图书馆所藏汉籍目录》BorgiaCinese334／12“未署名。5页。济宁州教堂的重版”。

编号为N.10的书名为《圣教信证》，书已散页，部分内容遗失。该书先概述耶稣会士来华传教的经过，后半部分是许多耶稣会士名和他们的中文著作。但是，比较奇怪的是，书页中有些内容包括一些段落，被有意删掉了，例如“柏应理，字信未，拂览第亚国人顺治十六年巳亥至传教福建浙江江南等处”，后面两行半内容在木刻板上被刀刮掉了，后接柏应理的著作名录。这本书中有大量段落被删节，有些是中文著作被有意刮掉了，大多数是对个人传教介绍部分被删。

张西平的《传教士汉学研究》中谈到了该书，张西平看到的是法国国家图书馆古朗书目chinois 6903文献。“《圣教信证》是中国的信徒韩霖和张庚合写的一部著作，其目的在于说明天主教在教理上的可信，同时编辑出入华传教士的生平著作以‘续辑以志，源源不绝之意。这本书可能是最早的记录入华传教士生平、著作的书之一，全书记录了92位传教士的简要生平，著录了36位传教士的229部中文文献。”法国这个本子“其中部分文献的中文书名已经无法辨认”。《圣教信证》在梵蒂冈图书馆有多本收藏，如《梵蒂冈图书馆所藏汉籍目录》的BarberiniOrient 134／4，Borgia Cinese 350／31(此本尤其不全，“只到徐日昇为止”)和BorgiaCinese364／8都是。据Borgia Cinese364／8本的介绍“韩霖的序作于顺治丁亥[1647]”可知该书不迟于1647年出版。郑安德已有该书的整理本，但是尚有14部文献缺失，不知上述图书馆的藏本能否补足缺失的文献，嘉惠学人。

编号为N.11的书名为《西方问答》，艾儒略(Jules Aleni，1582-1649)撰，晋江蒋德瑕阅，再版的时间在1641与1642年间，“武林天主堂重梓”。这是介绍西学的一本书，内容包括“国土、路程、海舶、海险、海贼、海奇、登岸、土产、制造、国王、西学、官职、服饰、风俗、五伦、法度、交易、饮食、医乐、人情、济院、宫室、城池、兵备、婚配、续弦、守贞、葬礼、丧服、送葬、祭祖”等，下卷目录包括“地图、历法、交蚀、列宿、年月、岁首、年号、西士、堪舆、术数、风鉴、择日”等，这个版本刻印时最后三章尚未完成。这部书是介绍西学的名作之一，考狄曾有专文介绍这部书，另外法国国家图书馆也有收藏。

编号为N.12的是一部满文书。

编号为N.13的书名为《西洋新法历书》，这部应该是第二部分“法原部”，“测量全义第二卷测线上”，罗雅谷(Jacques Rho，1593～1638)撰、汤若望订，该书由“明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协理詹事府事加俸一级徐光启督修”。内容基本都是几何学的内容，有大量图解。《在华耶稣会士列传及书目》失收此书。

编号为N.14的是顺治皇帝褒扬汤若望的敕谕，时间为顺治十年三月初四日，满汉两种文字，红色大字，边框外有红色印花龙纹。内容以简体字摘录如下：

皇帝敕谕太常寺卿管钦天监正事汤若望

朕惟国家肇遣鸿业以授时定历为急务义和而后如汉洛下闳张衡唐李淳风鲁一行诸人于历法代代有损益独于日月朔望交会分杪之数错误尚多以致气候刻英不验至于有元郭守敬号为精密然经纬之度尚未能符合天行其后自西洋涉海十万里明末居京师精于象纬闳通历法其时大学士徐光启特荐于朝令修历局中一时专家治历如魏文奎等推测之法实不及尔但以远人之故多忌成功历十余年终不见用朕承天眷定鼎之初爰咨尔姓名为朕修大清时宪历迄于有成可谓勤矣尔又能洁身持行尽心乃事董率群官可谓忠矣比之古洛下闳诸人不既优乎特赐锡尔嘉名为通口教师余受秩如故捭知天生贤人左右定历补码千年之阙略成一代之鸿书非偶然也尔其益懋厥侑以服厥官传之史册岂不美哉故谕

制诰

顺治十年三月初四日

黄一农“耶稣会士汤若望在华恩荣考”一文中也引用过此文献，黄一农依据的是维也纳奥地利国家图书馆(National AustrianLibrary in Vienna)编号为Sin，56和Sin.57的原始文献。这篇文章考证细致入微，利用多封诰令等原始文献，分析汤若望屡次受封的原因，提供了这次加封“通玄教师”的前后相关历史背景。参考黄一农的文章可知，为避圣祖庙讳，N.14的文献中封汤若望为。通

教师，表明这份文献系康熙元年二月的版本。这篇文献已被收入《正教奉褒》。

罗马Lincei和Corsiniana图书馆是游学罗马的意外收获之一，该馆的中文基督教文献较为珍贵，是已知天主教中文文献的有益补充，也可作为相关书目的旁证或补充文献。有鉴于此，特撰此文与国内学人共享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