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巴黎公社起义的中国人

阎泽川

张德彝(1847—1918),原名德明,字在初。近代职业外交官。1862年考入清政府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所设的同文馆学习英语。3年后毕业,被奏保为八品官,以同文馆学生资格见习外交官。1866年他与另外两名学生一起随从特派官员斌椿,被派往欧洲游历,以了解“外国情形”、“探其利弊”。此行共110天,游历了法国、英国、比利时、荷兰、汉堡、丹麦、瑞典、芬兰、俄国、普鲁士等国家。这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派人到欧洲游览。

张德彝当时年仅18岁。他将此行的日记,整理成《航海述奇》一书,第一次真实记录了大量当时中国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情,成为了解中西文化交流史的重要资料。从此以后,他数十次出入国门,行踪遍及英、法、德、俄等国,他是鸦片战争以后放眼看世界的封建知识分子当中见识最丰富的人之一。

1871年1月24日,23岁的张德彝作为英文翻译随清朝三口通商大臣崇厚第四次赴法,随后法国爆发了震惊世界的巴黎公社起义,张德彝等人一直盘桓到12月10日才离开法国。难能可贵的是,张德彝把这期间经历都记录下来,为巴黎公社留下一部别具特色的信史,也就是这部《随使法国记》。张德彝等人进入法国的时候,普法战争刚刚结束。可是他在马赛、波尔多看到的政客、军官、商人们却过着朝朝佳节、夜夜良宵、鼓乐喧天、车马震地的奢靡生活,这似乎为法国在普法战争中的失败和巴黎革命的爆发提供了部分注脚。

3月17日,张德彝先入巴黎,为中国使者寻觅馆舍,第二天,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猝然经历了巴黎起义。虽然如此,他还是不失时机地记录下了巴黎公社成立、军队与起义者握手言欢,法国政府迁往凡尔赛这些难得的珍贵史实。

随后就是起义者与凡尔赛军队的一系列殊死搏斗;公社颁布关于人质的法令;三个纵队向凡尔赛进军;命令达布罗夫斯基为前线司令;巴黎人构筑街垒;拆毁旺多姆广场的铜圆柱;处决巴黎大主教等等。在凡尔赛军队几乎招架不住的时候,“德知法久战,所费不赀,恐赔款不能如期以偿,故协助而速克之”,讲出了凡尔赛政府勾结敌国镇压人民的真相。

凡尔赛军队攻克巴黎以后,对巴黎人民进行了疯狂的报复。公社战士“虽衣履残破,面带灰尘,其雄伟之气溢于眉宇”。而攻入巴黎的凡尔赛军队是副什么样子呢?“有面目黧黑而步履彳亍者,有身躯疲惫而卧于当途者”,确是一支在普法战争中刚刚投降过敌人,随即又拿起武器来对付本国人民的军队的最恰当的表现。

张德彝作为现在所知唯一的中国人写的巴黎公社目击记,否定了“中国人没有直接观察并记述过巴黎公社”的结论,这是他本人所始料不及的。对巴黎公社的记述,张德彝是比较客观的,对慷慨就义的公社战士,虽然还谈不上热情歌颂,至少是颇为同情的;这在当时国内刚刚镇压了太平天国革命,号称“同光中兴”的大清朝廷反动气焰甚嚣尘上的中国,一个兵部员外郎能有这样的态度,也算是相当难得的了。

(责编 卫清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