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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唤“纯棉”的诗歌批评

2009-10-19霍俊明

南方文坛 2009年5期
关键词:纯棉美学诗人

霍俊明,1975年生于河北丰润,文学博士,现任教于北京教育学院中文系,为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主要从事现代诗歌理论与批评以及新诗史叙事学研究,著有《尴尬的一代:中国70后先锋诗歌》。已在《文学评论》、《文艺研究》、《南方文坛》、《今天》等发表学术论文及随笔四百余篇,多篇被《人大复印资料》和《新华文摘》全文转载。在《诗刊》、《人民文学》等发表诗作五百余首,有诗作收入多种年度诗歌选本。

科技图腾的纵欲主义的肉感快餐店,饕餮视觉盛宴的赤裸吧台,诗人和诗歌批评所遭受的谩骂之声不绝于耳。在科技理性和工具理性疯长的经济时代的深渊中,诗歌批评的黑色末日是否已经在不幸而又不可避免地到来?在我看来,中国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的诗歌批评已经在工业化乌托邦的幻觉与狂欢的失重中踩空了踏板,大量的批评者充当了喜欢造势的诗人圈子的利益同盟者和权力分享者。我们看到了那么多肤泛、时髦而又受到追捧的时评家,也看到了沉溺和迷失于纵横交错的历史迷宫并丧失了与现场对话的学院派。而更为可怕的在于中国的诗歌批评生态在不断的恶性循环而又不自知的境遇下制造了大量的面对诗坛和文学史无力的失语者,中国已经进入了一个妄谈诗歌美学的暧昧强夺的时代。换言之,更多的诗歌批评所扮演的角色是从古今中外的各种名目纷繁的诗学概念出发圈定自己的领地,再加之中国诗坛的圈子和山头的江湖气的排队占座的习气,诗歌批评在更多的时候成了个某种利益的美学借口。面对着同样的一个诗人和一首诗作,不同的批评者却会产生大相径庭的阅读和阐释。正是这种妄谈诗歌美学的集体症状使得诗歌批评已经失去了公信力,甚至加之1990年代以来个人化和叙事性美学的极度张扬和大众媒介的迅猛繁殖,诗歌批评成了愈发可疑的行为。中国当下的诗歌批评场阈几乎关闭了所有的出口和来路,只留下一条充满迷津的小径。后工业时代浮躁而又糜烂的气息充斥了文坛,更多的诗歌批评面带锈色,逐渐失去活力和有效性。我们看到那么多批评者“与时俱进”地加入到娱乐时代的“笑声”和合唱中去。

基于此,我呼唤“纯棉”的诗歌批评。在我看来,“纯棉”的诗歌批评就是首先进行祛除伪饰、肤泛,刮除工业时代的铁锈呈现出一种自然的、有效的、活力的、原创的批评空间。“纯棉”的诗歌批评需要一种深入灵魂、探询历史、叩问现场、磨砺语言、直面生存的勇气,进行批评家与诗人、诗歌、时代和历史的直取诗歌核心的“肉贴肉”的对话、摩擦和诘问。“纯棉”的诗歌批评唤醒的是我们已经渐渐荒芜的原初的诗歌记忆和批评话语的良知,这种话语方式与任何宏大话语、集团意识、道德神话、阶级符咒、题材圭臬无关,她所寻求的是一种伟大而持久的求真意志和个人化的历史想象力。“纯棉”的诗歌批评需要维护的就是批评者的独立身份和知识分子立场,然而可悲的是一百年来批评者的身份一直都显得格外可疑。在政治年代,这些面孔充当的是义正词严的旗手和号角;在拨乱反正的年代,这些面孔又扮演着道德审判者和历史的受害者;而在后工业时代,这些面孔又沦落于欲望和金钱的风尘,成了官僚诗人、商人诗人的抬轿者和令人肉麻的吹鼓手。由上我们可以清醒而清晰地看到我所强调的“纯棉”的诗歌批评是多么的重要,希望那些在暧昧的时代下午茶和集体休眠的躺椅上瞌睡的诗歌批评者,那些在题材道德幻觉的刺激下在“中产阶级写作”和“底层写作”的泥淖中撕咬的诗歌批评者洗净双手和灵魂,从工商业的铁锈中抽身出来,从事干净的“纯棉”的批评,重拾知识分子的自由情怀、独立立场和社会担当。无限加速的疯狂行进的时代生活和诗歌生态,需要的是一脚刹车!

2009年5月18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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