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文化需要找回自信

卢静娴

走在胡志明市街头，很容易迷失在一种中西合璧，传统和现代交织的风格里。在明亮的霓虹灯下，殖民时期留下的欧式精致建筑群散发出的气息，让游人沉醉。购物街上是一家接一家的奢侈品牌店。

这样的景观在东亚城市的街头并不少见。上海外滩的欧洲古典建筑众所周知。从北京到金边，酒吧街像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星巴克的数量已经成为一个城市对外开放程度的指标之一。

这些西式的城市景观是东亚摆脱贫困和过去战争阴影，赢得经济繁荣的证明。但几十年经济的快速发展并没有给亚洲带来文化上的自信。相反，东亚城市纷纷借西式景观获得认可。

殖民建筑成为东亚城市景观中的骄傲部分。佛教在东亚的影响力远远超过其他宗教，但举行婚礼的热门地点是教堂而不是寺庙。在这片有几千年饮茶历史的土地上，到处散发着咖啡的香气。东亚城市竞相成为“东方巴黎”或“亚洲芝加哥”，即使这些曾经风云一时的西方城市已经深陷财政危机，甚至不得不到东方来寻求投资。

一百多年前东亚被西方征服后，导致的文化塌陷至今没有被本土文化填满。虽然通过血腥战争，东亚各国取得了主权独立，但面对西方的一种心理劣势已经融入了社会肌理，不仅影响了这里的城市景观，也影响了这里的生活方式，甚至思维方式。

让西方瞩目的经济成就没有转化成文化自信。过去的辉煌现在只是记录在书本里的遥远回忆。作为东亚文化的核心，中国的飞速发展只是近几十年的事，而此前是绵延几百年的衰落。东亚目前最富裕的国家日本公开宣称脱亚入欧美。而其他的国家还在努力缝合文明的碎片。

作为整体，东亚的发展让世界称奇，但每一个个体仍很贫穷。大部人还是在辛勤劳动，获取一份并不宽裕的报酬。西方那种选择多样、更多休闲享受的生活方式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当看到来自西方的游客轻松地在身边获得娱乐，难免会对其背后的文化心生向往。此外，东亚也缺乏真正推动本土文化的大师级知识分子，相反很多学者只是追寻和回应西方的思潮。

东亚文化复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这一过程可以量化，那么有两个核心因素必须满足:中国的整体实力必须显著超越美国，同时个体能获得和西方标准相当的财富。否则东亚各国对本土文化的信心将很难实现。一个国家的整体信心来自每个个体对生活的信心。

对本土文化缺乏自信的另一个表现是对历史记录的过度保护。各地争相申请联合国文化遗产名录就体现了这一点。这种举动一部分原因可能出于对过去辉煌的留恋，一部分原因是对西方文化侵袭的担心。

历史学家经常哀叹传统风俗习俗的消亡。但是文化传奇不能永远处于保护之中。文化的持久生命力来自人们每天骄傲地使用它，并一代一代地流传下去。指定一个保护区并无助于文化复兴。

但一些新的尝试也开始出现。在北京，耗资巨大的前门大街改造工程于去年完工。这一工程旨在恢复老北京繁荣商业街的风貌。从一开始这一工程就引起各种争议。外界质疑巨大的投资是否值得，以及能否达到期望的效果。这些怀疑有合理之处。但是对一个已经计划建造四个中央商务区的东方城市，改造一个古商业街是一个大胆、而且应该欢迎的创举。

繁荣将会逐渐带来自信，人们将开始接受本土文化的力量。▲（作者是本报英文版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