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现代人的“成功焦虑”

袁俊荣

临睡前虽然喝过一杯冷饮,可上床之后,李强仍然感到心里窝着一团火,堵在胸口十分难受。他侧身取过床头的一本小说,翻了翻,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于是熄灯,在黑暗里数数,仍然无济于事。他重新打开灯,拿出许久不曾用过的随身听,将耳塞塞入双耳,但无论是激越的还是悠扬的音乐,都无法让他心境平和。在辗转难眠的时刻,李强拨通了我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显得疲倦、沮丧和不安,与以前意气风发的他判若两人。

李强毕业于北方一所著名的理工大学。作为计算机专业的高才生,三年前到北京某部机关工作。开始,他满怀雄心壮志,像鼓满风帆的航船急切地驶向辉煌的彼岸。三年中,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几乎不看电视不读报,更不要说参与消遣性娱乐,连学生时代最喜爱的篮球运动也停下了。虽然离家不远,可他很少与家人团聚,许多夜晚都是在办公室里独自加班,而后就凑合着搭铺过夜。但他日益感觉到,最能发挥自己能力的工作并不在纯粹的技术领域。他一面照常上班,一面暗中寻觅调整工作的机遇。前不久,部里进行人事变动,李强是上级部门考察的对象之一。他决心抓住这次机会,并为此做了精心准备。然而事与愿违,他最终落选了。

当天夜里,他在电话里茫然地问我:“我是不是选错了路?难道我就只能平庸地过一生吗?”我安慰他道:“不要太在乎结果,这不会是唯一的机会。”“但对我来说,好机会并不会有很多。”他不无郁闷地说,“这一段时间以来我总是心绪不宁,烦躁不安,什么事都不想做。我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我也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些什么?面对失败,我才发现自己显得多么无能为力……”很显然,他的内心充满了对成功的渴望和由此而来的焦虑。

焦虑是一种情绪体验,一般是指人们对自身需要或未来发展、稳定性、安全性不能满足时的一种负面情绪。一定程度的焦虑既是进取心的表现,又可以激发和保持进取心,但长期的、深度的焦虑却是人格和心理方面的问题。心理学上曾经有一个著名的实验:把同窝生的两只小羊放在不同的条件下喂养,其中一只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没有任何限制和威胁;另一只用绳子拴在树上,在绳子允许的空间内可以自由活动,但在这只羊的附近放一只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凶恶的狼。由于这只羊终日与狼为邻,极度恐惧焦虑,没过多久就死了;而另一只小羊却健康地成长着。这个实验揭示了焦虑情绪对健康的危害。在过度焦虑的情绪状态下,人会表现得心绪不宁,浮躁不安,血压升高,心跳加剧,胸部常有一种被堵塞的感觉,甚至寝食难安。

随着知识更新速度的加快,现代人在追求成功的竞争中取得的每一步都必须以巨大的心智、努力来换取和保持。只有掌握更多求生本领的人,才能成为未来竞争的胜利者。因此,“本领恐慌”也就随之出现。当今社会是一个崇尚成功、以成败论英雄的时代,在一般人眼中,人的价值已经简单到用金钱来衡量的地步。现代人要成功、要出人头地、要出类拔萃的愿望十分强烈,很难做到保持一颗平常心。长此以往,就逐渐让人失去了体味生命乐趣的能力,使思维迟钝,精神委靡,内心紧张不安。这已成为现代人产生过度焦虑的根源。“成功焦虑”的表现主要有以下几种情况:

遭受挫折后的自卑感。有些人急于成功,而心理耐受力不强,在一段时间的努力之后未见明显成效,或在追求成功的过程中遭遇了一两次小挫折,就怀疑自身能力不行,从而产生放弃既定目标的念头。有的人甚至刻意从性别、文凭、长相、成长环境等方面去发现自己的劣势,以求得一时的心理平衡,更严重地挫伤了自信。

急于求成的浮躁感。有些人看见同龄人各有建树时,就会产生一种心浮气躁的感觉。他们急于求成,夸大、渲染自身业绩以期获得社会认同。有一位爱好写作的朋友,看见别的文友出版了著作,便将自己的习作勉强编成一册,然后四处借贷,欲自费出版。我真诚地提醒了一句:“西瓜应当成熟了再卖。”但他不以为然。有的人过分强调个人的兴趣爱好,总觉得现在的职业阻碍了自己的成功;有的人与领导、同事意见不合,便认为这样的工作环境压抑了自己的创造才能。因此,他们总想着调动工作,盼望到新环境去实现成功。当愿望不能实现时,他们的内心便充满了焦虑。

迷失目标后的茫然感。有些人渴望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但却无法确认一个目标,或是目标远大,找不到通往目标的途径,感到无从下手。一位青年科员在咨询来信中写道:“我希望自己有所成就,或是功成名就,或是腰缠万贯。但目前的状况却令我悲观失望:想脱产学习没有指标,想自学考试又觉得专业不好,想跳槽不太可能,想赚钱又不得法,爱好文学、书法、绘画、摄影,却学而无用……”

异常忙碌后的疲倦感。对成功怀有深度焦虑的人,一方面总是感觉时间不够用,常常因此疏远了亲人朋友,有时甚至与他们发生冲突;另一方面又常常感到身心疲惫,持续紧张,难于松弛,并伴有记忆力下降、敏感多疑、易怒、失眠等症状。

毫无疑问,“成功焦虑”不但无助于成功,反而让成功成为遥不可及的梦。那么,如何摆脱“成功焦虑”的陷阱呢?

改变成功理念。改变自己对成功的不合理看法,应当明白:成功是一个实现人生价值的过程,而人生的价值在于一个人能为他人、为社会创造物质的或精神的财富。现代社会成功人士往往享有较高的名望,处于较高的地位,拥有支配较多金钱的权利,但它们只是成功的附属品,而不是成功本身。因此,越是在乎名望、地位和金钱的人,就越难成功。常见的例证是棋牌比赛中的情景:越在乎输赢的人,越难获胜。

学会耐心等待。一个“耐”字意味深长。生活中很多事情我们都要学会忍耐,忍耐虽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但学会忍耐却能促进事业的成功。成功不可能一帆风顺,成功的道路上常有曲折与坎坷。任何成功的取得都离不开对各种困境的坚忍。面对挫折时应保持冷静豁达的心境,再将人生大目标分解成许多个小目标,使之与现实接近。一个个小目标的实现,能让我们真切地体验到成功的快乐,并鼓舞我们追求成功的信心。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吃不成胖子”,恰是针对急于求成的浮躁心态而言的。

重新定位自我。有些人往往把自己看得过高过重,认为自己就是一切,总有一种“舍我其谁”的豪情与自负。这种精神可嘉但不可取。应该客观地认识个人的能力,给自己重新定位,因为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

适时享受生活。“忙里偷闲,闹中取静”,追求事业成功没有错,但它不应是生活的全部。在我们的时间安排表上,不该遗忘亲情、友情和爱情,也不能排斥健康的文娱、体育活动。事实证明,健康的娱乐和适度的体育锻炼以及适量的体力劳动,都能有效地缓释焦虑,有助于人们消除疲劳。只有抛开名利枷锁,融入亲情,走向自然,拥有健康,做生活的主人而不为生活所奴役,才能使你远离焦虑,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