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什么样子的

杨　邪

几年前搬入新居的时候，我认识了隔壁单元的一个女邻居。

那是个漂亮得非同寻常的女子，乌黑的大眼睛，皮肤白皙，高挑个儿，不胖不瘦，腰身伶俐挺拔……总之，脸蛋儿好看，身材也绝妙，而浑身上下的气质尤其优雅动人。她的打扮并不怎么时尚，发型一直都是那种前额蓄着刘海的披肩长发，从不染色，衣着色调款式，也不华丽张扬，只是不动声色地讲究搭配和熨帖，极少随俗罢了。她的年纪应该不是很轻了，因为她女儿差不多已是上小学二三年级的样子。可是奇怪的，在我这样一个青年男子的眼里，她却要比许多年青貌美的成熟少女更令人惊动魄!

也许是我与她看起来都比较容易亲近，同时又是同住一栋楼的邻居的缘故吧，我们很快就认识了。经常，在走廊、楼梯或楼下，每每遇见，我们都会和善地打个招呼，或者是微笑点头相互示意。

然而凑巧，住在我对门的男邻居，他和她居然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后来读电大，他们又是同班，坐的是前后桌——因此从我的男邻居那里，稍后我知道了有关她的一些事情。

从中学开始，她就是出了名的漂亮，爱慕她的男同学可以站满半个操场，及至上电大，对她的美貌着迷的男同学更是狂追不舍。但她在电大一毕业就嫁了人，对方是一个什么局长的公子哥儿。结了婚，有了一个女儿，当女儿三四岁的时候，公子哥儿撇下她们母女到北方去闯荡，等到折腾多年回到了家，却再也不安心与她们母女过日子，在外面到处拈花惹草，最后竟搭上了个夜总会的小姐，俩人另外租房公然同居在一起了。

男邻居说，她之所以住到这栋大楼与我们成了邻居，是因为她的公婆在这里有一套三居室的房子暂时借给她们母女居住，而她也就带着女儿住下来，一个上小学，一个在机关里上班，也未与那公子哥儿办理离婚手续。

聊起她的事儿，我的男邻居很是感慨系之，而后有一次也凑巧，他在街上鄙夷地指给我看一对男女，说那就是她当年头脑发热错嫁的人，在一旁拽着男人手臂的，就是那个夜总会的小姐!

当时，我看得特别仔细，而我也呆了，感慨得老半天都像丢了什么似的——那个男的只是中等偏下的身材，甚至带了点尖嘴猴腮的味道，根本谈不上帅气；那女的看上去浑身风骚，却几乎连三分姿色都算不上。如果不是男邻居告诉我她和这对男女的瓜葛，我想恐怕自己是绝难信以为真的了!

就这样，自从知道了她的那些事情后，每每碰到她或看到她的身影，我心里总不自觉地有了一些同，情，有时候忍不住，也就要琢磨琢磨她的每一个优雅得体的微笑里，是否隐藏了些许的苦涩和悲凉?

转眼间，几年时间就匆匆过去了，我的新居的大楼在周围林立的新楼宇间显得日益黯淡，而她的女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那次她在梯口告诉我，再过半年，女儿就要初中毕业参加中考了——但过了这些年，她也是接近四十岁的女人了，不可思议的却是，她还是像我第一次看到时的那样年轻漂亮。

在梯口的那次交谈之后，让我纳闷的是，忽然有一段时间，我再也没见到她了。为此有一次我与男邻居聊天时不禁说了这件事，于是我又如愿以偿得到了关于她的一个消息：约莫一年前，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朋友，结果发展得很快，她与原先的公子哥儿办了离婚手续，并于两个月前再次结婚了!男邻居说，她现在嫁的男人是个私企的老板，高大威武，但为人忠厚朴实一她的新家就在隔壁的别墅区，而她驾的是一辆宝马，她现在过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幸福甜蜜呢!

我得到的消息当然是确切的，又过去了几个月后的昨天，我在超市的收银台边排队等候结账，排在我前面的中年女子转身向我粲然一笑，可我愣怔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认出原来是她——

她的变化真是太大了!让我惊讶的变化不是刘海没了，长发剪成了短发，衣着显得时髦华贵，也不是从前坚定从容的目光变得流光溢彩，而是，仅仅半年时间不见，她竟然胖了那么多，腰身臃肿，脸盘也大了，白嫩嫩的肌肤变得极其松弛，并且两颊忽然点缀上了大片的雀斑……

她灿烂的表情看上去真的有一种非常明显的幸福，而其中又带了些许少女般的羞涩。随后轮到她付钱了，她打开皮夹子取出信用卡，我瞥见皮夹子的里面镶嵌着一帧精致的照片：一个温情脉脉的中年男子，紧紧揽着年轻漂亮的她，她的脸蛋上漾着幸福和甜蜜的笑靥……

(摘自《海燕》2009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