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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谈十三篇(选五)

2009-09-30游太平

山花 2009年18期
关键词:谈谈原谅河流

游太平

我们

冬日漫长无用,把冬日拿掉好了,

大海混浊肿胀,把大海扔掉好了。

是的,撒哈拉沙漠里可以建造

世界上最好的银行,但你并非真的需要。

你从不知道身份证可以开锁,

不知道是它令你被检查,

被呆头呆脑地钉在乌有国度。

每天,大地上翻卷深海盐粒,

吹落窗口脸庞与烟蒂。

晨光中,有太多悲悯唾沫,

吐向滋润、轻薄的纸张。

不,不仅是在我们的时代,

悲悯总是光滑得不够,还须穿上锡箔袄儿,

暮晚集市,就用这闪亮物什将穷人打昏……

接着,写那有致之诗,接着眷爱

哭泣。倘若世界真的辽阔,

就紧紧抱住那细密、绵长的原谅;

倘若大地真的蒙昧,就一头撞进

更深的睡眠……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你这微粒,你这从未到来、从不消失的

先贤谓之灵长的玩意儿!

贪婪

每天,大街上牛人在集合,

牛人们在表演令人眼花缭乱的PS。

手指用于浸泡,用于为我们拨弄

时代的小常识:千万不要在股市里

折纸飞机;千万不要

把常识当作浅薄的事物……

每天,薄雾贡献新的物种,

譬如朝露,譬如呼唤,

譬如每天消失一遍的河流

——倾心于未知的地址。

即使卑微如我者,也在暗地里鼓噪:

每一刹那都是我想去的地方。

但我无法成为你,无法成为

十分钟之后的自己。事实上,两片树叶

即使不是为了舞蹈,也会一次次挣脱对方……

每天,我必须拼命忍住欢喜,拼命忍住叹息,

向大地上所有的差异致敬!

向大地上遗失了的所有尘埃致敬!

生活重点

今日又有什么重点,可作谈资?

阶级在抓狂?NO,跷跷板上,

总有一人沉入深渊,另一人

也升不上天堂!千百年来,

银子被攥出的汩汩汁液

从来无趣,咱们不谈,只接着

不由自主、紧紧地向虚空中攥着……

我要和你谈的是:少上网,少看新闻,

少给菜里搁盐;夜里,少睡觉……

这墓园多么美呀!需少生些杂草。

“小下”

可以与这个下午交谈,

可以随意地称呼她“小下”。

光阴在缩短,指甲

无须继续在忍耐中生长。

看,阳光吐出尘舞,

木器轻响,带来屏息的人群。

而你被烟草紧拥过的嗓音

依然能说出空旷的一刻。

可以谈谈少年人操场上的爱情,

可以谈谈晚云中的昏聩,

也可以谈谈这个城市

每时每刻都在误点的钟楼;

可以谈谈病房里压抑的啜泣,

现实种种,或者钟爱的艺术。

呵呵,为什么不说起小小的欢畅

以及微醺时惬意的游走?

如果可以选择,不,

其实你从来都可以选择

随手摸到的小小物件,

由此,看见你的洁癖,

你烧毁过的肺叶里

疲倦而狡黠的余烬……

可以与这个下午交谈,

可以随意地称呼她“小下”。

但你不要试图唤醒我的名字——

我只是碰巧写下了这首诗歌,

对于我们彼此,在这个世界上

有太多的事物并不存在。

原谅

和你一样,多年前我也惯于在四川

或重庆的月光下吐雪白的唾沫。

沸腾的火锅,天才的酒精,

大路上前额多么明净啊!

人人醉心于手掌煎蛋的技艺。

夜里,从穹顶垂落的

小便像匕首一样短促,

而爱情淅淅沥沥。其实,

我们爱上的是同一位女性,

她如此美丽,比乌云还要广阔,

以至于没有地方盛放她的雀斑……

我们还有相同的渴望,

渴望与未来角力——

那是一个既不发光又不熄灭的人,

来时的路上扔掉了火柴,

像一个真正的灯盏那样

保持着适度的神秘。

而今天是多么可耻啊!

我已是小区里呆头呆脑的喷水池,

承接着肮脏的荷叶、惊慌的金鱼

不由自主的波纹和小小嬉戏。

我的怀里可以掏出一大把

像河流一样走路的昆虫——

必须承认,关于河流的常识是走下坡路,

而我躲避着的闪电正被你畅饮。

但,你就是我!虽然不是全部,

所以我爱你,爱你血管里的汽车,

你去国般的、所有齐腰深的忧愁。

事实上,我对你无话可说,

唯有请你原谅,不是原谅这个时代,

而是你自己,首先是强人的心,

过往的惊雷,其次是万物

沉睡中如翅羽般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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