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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波兹曼的技术垄断批判

2009-09-30李晓云

新闻界 2009年4期
关键词:兹曼尼尔媒介

李晓云

摘要本文对尼尔·波兹更技术垄断的批判思想进行了分析。

关键词尼尔·坡兹曼技术垄断批判

中图分类号G206文献标识码A

与口语时代和书写时代的媒介不同,现代传媒的一个重要属性是技术。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是技术造就了传媒帝国的现代霸权。当我们以这样一种视角来审视技术时,尼尔·波兹曼的技术垄断这一关键概念能向我们展示媒介技术施与人类文化的一种强大力量。

一、何谓媒介生态?何谓技术垄断?

1968年,媒介学者尼尔·波兹曼第一次提出了媒介生态一词,并将媒介生态学定义为:“将媒介作为环境的研究”(Media ecology is the study of media as environments.)。在1979年,他又对“媒介生态”进行了这样的界定:

媒介生态是对信息环境的研究。它所关注的是交流的技术如何控制了信息的形式、数量、速度、分类以及方向;由此,这样的信息构造或者偏见如何影响到了人们观点、价值和态度。

媒介生态学根本的关注点就是技术,尤其是媒介技术的发展对人类文化的影响和塑造,并由此阐发以技术为核心的媒介环境如何改变了人类的思考方式和组织社会生活的方式。尼尔·波兹曼关于媒介生态学的理论建构正是围绕着技术的文化影响所展开的。他认为,技术对人类文化的完全控制发生在技术垄断的文化中。所谓的技术垄断(technopoly),是技术(technology)和垄断(monopoly)两个词的缩写,它是指技术对我们的世界和生活所施行的独特控制。“技术垄断是文化的一种存在方式,同时也是思想的一种存在方式。它存在于技术的神化,也就是说文化要在技术中寻求认可和满足,并且听命于技术。”也就是说,在技术垄断的文化中,技术就是要颠覆人类的传统信仰,使文化生活的所有形式都屈服于技术至高无上的权威。

二、技术垄断源起

尼尔·波兹曼从技术环境对人类物理世界和象征世界影响的角度,将文化的发展划分为三个阶段:使用工具的文化、技术专业化和技术垄断,而这三个阶段也是文化存在的三种形态。

在17世纪之前,所有的文化都是使用工具的文化。在这一时期,技术完全以工具的形式存在,而工具的发明、制造和使用,都来源于人类对传统、政治以及社会组织合法性的信仰。首先,在使用工具的文化中,技术被看作感觉器官的延伸,是为了完善感觉器官的功能,来扩大和增强感觉和行为的范围,从而更好地模仿和引导自然。也就是说,技术的使用是为了适应自然的特性,不会侵害当时文化的完整性,这也是使用工具的文化区别于后来两种文化的关键所在。当然,使用工具的文化中技术并非独立存在于其工具性中,它最主要的功能还是为信仰服务。技术是在当时占统治地位的宗教信仰和社会制度的指引下出现和投入使用的,与当时的世界观有着高度的融合。也就是说,在上帝具有绝对权威的时代,技术是为信仰服务的。因此可以说,在这一时期,技术只是生活的辅助,上帝和神才是指引生命的一切。

18世纪开展的启蒙运动同时也拉启了技术专业化的大幕,西方世界对于上帝的存在和权威产生了怀疑,开始运用理智来审视先前久已被接受的信条和传统。波兹曼认为,西方世界的技术专业化根源于中世纪的欧洲世界,因为那时产生了三项重要的,发明:机械表、活字印刷术和望远镜。机械表作为一种技术,带来了模式化的生产、规则的工作时间和标准的产品,并由此奠定了社会组织现代形式的基础。活字印刷术破坏了口语传统的认识论,改变了口耳相传的传播方式,使人类逐渐脱离了家庭、教师和神父的强大口语传统的影响,“摧毁了世界宗教社群的凝聚力”。新教改革与活字印刷几乎发生在同一时期,这似乎也并非巧合。望远镜的出现改变了人类的空间概念,摧毁了地心说,并动摇了基督教神学的基本观点。总之,新技术给人类带来的快速进步和自由力量,使人们逐渐相信神权世界也并非无懈可击,上帝所涉及的一些基本观念的存在力量和意义都受到了动摇。技术专业化为人类带来了进步的思想,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解除了人类与传统的必然联系。科学的神圣意义也越来越被世俗的有用性所替代。尽管如此,在技术专业化时期“工业主义的狂潮只不过是刚刚出现。对于改变内在生活的要求,去除使用工具文化的语言、记忆和社会结构,它还存在很大的局限性。”当时的人们相信。尽管自己已经几乎完全依赖机器,但工具仍旧只是为人类服务的。而不会成为人类的主人。因此,技术专业化时期的文化“受到社会习惯和宗教传统的控制,同时又被一种发明的冲动所驱使”,技术的工具性与上帝的权威和宗教力量并存。

在技术专业化时期,一直存在着两种相互对立的世界观:技术的和传统的。技术垄断的出现,完全打破了这种相互抗衡的局面,传统的世界观逐渐消失。波兹曼对技术垄断起源的界定从两个方面获得支持。一方面,赫胥黎在《美丽新世界》中描绘了以科学方式组织的理想社会的恐怖情景,波兹曼认为小说中所描述的亨利·福特帝国的出现是从技术专业化向技术垄断转变的关键时刻。另一方面,“技术垄断的起源可以在19世纪著名法国哲学家奥古斯特,孔德的思想中发现”。孔德认为,人类思想的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神学阶段,即虚构阶段;形而上学阶段,即抽象阶段;科学阶段,又名实证阶段。孔德的实证哲学在某种程度上顺应了文艺复兴以来欧洲科学发展的潮流。波兹曼认为在理论上,孔德所努力建构的实证主义正好预示着技术垄断时期的开始。在这一时期,技术为人类提供了各种便利性,健康、舒适、富裕、快乐似乎都可以通过技术实现;更为重要的是,技术为旧世界的习俗、传统和信仰提供了新的替代品,用青霉紊代替了祷告,用电视代替了阅读。用娱乐代替了思考。技术垄断文化是一个强调准确性、强调理性判断的文化。人类旧有价值观中的印象、直觉已经被技术话语所舍弃,思维过程也被简化成了计算。于是。在技术垄断的文化中,技术的价值观定义了我们的存在,我们的语言和思想。

三、尼尔·波兹曼的技术垄断批判

哈贝马斯认为,“要想提炼一个具有特殊历史意义的概念,就必须把它在一个十分复杂的社会现实当中所具有的一系列典型特征描述清楚。”因此,笔者试图通过呈现技术垄断文化中的媒介生态,来进一步阐释技术垄断这一概念,并由此理解尼尔·波兹曼关于技术垄断的批判。

1文化AIDS

波兹曼认为技术垄断的文化是以信息过载和无法筛选、评价信息为特征的,由此带来的是文化AIDS。信息过载是电子时代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在波兹曼那里,信息过载远非带来垃圾信息,污染信息环境这么简单,他将技术所带来的信息过载的影响扩大到了对文化机制的影响。

尼尔·波兹曼指出,信息过载并非出现于技术垄断的文化,而是起源于技术专业化的印刷时代。在古登堡发明印刷术之后的50年里已经印刷了800万本书,涵盖法律、农

业、政治、语言等各种各样的信息。事实上,从那时起,信息量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接受能力范围。信息曾经是帮助我们控制物理世界和象征世界的基本源泉,但人类的技术聪明一方面把信息变成了垃圾,另一方面却继续创造着信息的过度实用性。就像人身体的生物免疫系统对细胞增加的控制,所有的社会都会存在一些发挥免疫系统功能的机构和技术。他们的功能就是,在新与旧、刨新与传统之间保持一种平衡。但是,在技术垄断的文化中,随着信息危机的日益严重,原有的信息控制机制逐渐丧失其作用能力。波兹曼这样描述信息与控制机制之间的关系:技术增加了信息的供应量,当这种供应量增加到一定程度时,控制机制就会处于紧张状态。为了适应信息的增加就要强化控制机制;当控制机制本身成为一种技术时,它也就放弃了控制的职责,转而增加信息的供应量。由此,当信息量增加到无法控制时,文化免疫系统无法过滤更多的信息,信息的防御系统也同样面临着崩溃,“当信息防御系统崩溃时,技术垄断就会兴盛起来”波兹曼把这种信息过剩所带来的文化叙述的崩溃称作文化“AIDS”(反信息缺乏综合症anti-information deficiency syndrome)。于是,我们不知道如何过滤信息,如何减少信息,更不知道如何运用信息。因此,在技术垄断的文化中,信息的不断增加不仅毫无意义,也是具有潜在威胁的。

2童年的消逝

对于技术垄断所带来的信息观念、信息环境的改变,波兹曼最为担忧的是,这种信息环境会改变“童年”的本质。因为。“儿童是我们发送给一个我们所看不见的时代的活生生的信息。”

波兹曼认为,童年是有生物基础的,是一个社会的典型产物。在中世纪并没有与我们今天的童年相对的概念。那时的生命只有最基本的两种状态:幼年和成年,幼年结束于7岁。社会组织的这种形式是当时存在的传播体系的产物。在当时的口语文化中,说话是语言的唯一实践。传播环境是一样的,只要掌握了说话的技巧所有人都可以获得任何信息。因此孩子和成年人生活在同一个社会空间,并没有受到单独的限制。古登堡时代的到来改变了这种传播环境,因为,要成为成年人就必须要掌握一定程度的读写能力,这就促成了现代学校的发展。阅读被视为通向文明之路的主要工具,走进学校掌握读写能力的儿童就成了未成形的成年人,于是学校学习成了童年标志性的特殊性征。之后的350多年,西方人一直保持着生命三阶段的思想:幼年、童年和成年。

但是新的电子媒介和图像革命使得儿童存在的三个主要的条件正在丧失:文字、学校和羞耻心。其中,波兹曼最为关注的是被视觉媒介破坏的读写能力和文字力量。今天印刷文字已经无法抵抗图像的侵袭,电视凭借其对各种声画技术的综合利用使观众逐渐屈服于其娱乐的话语力量之下。于是基于文字的概念的和分析的思考消失了,由此产生了一个新的象征世界和一套新的逻辑。在这个新的象征世界中,学校和教育对于阅读和理解能力的培养也变得不再重要,因为理解图像不需要任何特殊的才能或训练。令波兹曼感到痛心的是,电视(和其它电子媒介)重新创造了存在于14和15世纪的传播条件。因为电视是一个社会的暴露狂,不加制约地把所有的内容呈现给所有的人。儿童在收看的过程中,接纳了成人的秘密,并且在现代传媒语境中理解了这种秘密。正是在电视的帮助下。人类逐渐回到了,衣不遮体的蛮荒时代,尊严和秘密一起被消解。由此,作为保持童年特性的羞耻心逐渐丧失。一些社会结构。如家庭、医院、教堂等,是传统意义上进行秘密分享的场合,但是在电子媒介环境中,这些结构的既有功能被弱化,权威性也正在受到威胁。我们所有的秘密都在电视画面里被瓦解,也可以在这里窥视到所有人的秘密,传统意义上关于公共与秘密的关系土崩瓦解。

因此,波兹曼认为,童年在电子媒介为代表的技术垄断时期的消逝,是因为我们的文化为童年的存在提供了绝少的理由和机会,电视所建构的传播语境鼓励我们硝除童年。波兹曼痛心疾首地说,“如果一个文化的科技使得再也不能对孩童隐瞒任何事物,我们怎么能说童年存在呢?”

3教育的终结

渡兹曼最初是作为一个教育学者开始媒介生态研究的。因此他对技术,尤其计算机技术在教育中的蔓延始终保持着一份难得的清醒。他认为,在技术垄断的权力空间,教育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教育和学习受到技术的操纵,改变了本来的性质。

当一种文化中信息模式发生重构时,我们才能看出它的智力偏向和社会偏向所赖以存在的基础。例如,当书写出现之后,苏格拉底所推崇的口语文化就显示出其对于记忆、个人感觉及瞬间反应的文化偏向;当印刷术出现时。文字时代的人也开始努力维护书写所形成的知识的垄断。在技术垄断的文化中。信息环境中的结构开始发生变化,这必然会带来一系列其他的变化:如社会组织、智力倾向以及对真实和价值的感觉。教育的任务就是要“尽可能地监视和调整周围的信息环境。以便它固有的偏见和倾向无法控制我们年轻一代的智力和性格”。因此,学校就应该把自身的注意力放在信息环境上,尤其是要关注信息环境的结构,即信息的形式、速度、数量、方向等。关注信息技术可能带来的价值偏向。学校的功能就是要时刻保持一种批判性的思考,努力提供一种与流行的价值偏向相对立的价值观。但事实上,在技术垄断的文化中,学校已经逐渐丧失了这种能力。电子媒介的强大影响力破坏了学习、理解和思考的传统模式,同时也为学校不断注入新鲜的技术力量。技术,尤其是媒介技术迅速转移了学生和家长对于学校教育的关注,甚至重构了学校围绕前电子的传播模式组织起来的信息系统。这就使得学校丧失了作为一个社会平衡机制的效用,社会也失去了一个可以回顾历史和理解价值的空间,由此,教育不仅不能为文化的偏执发展提供一种解决方案,也无法保持自身坚守传统,对抗技术理性的制约性力量。尼尔,波兹曼告诫我们,今天的学校正被一种教育的机械学观点或者说一种典型的实用主义观点所笼罩,学校与社会现实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破坏了教育的独立思想。也为技术的入侵提供了可乘之机。

波兹曼警告人们,“我们受控制的原因是,我们自己欢迎并心甘情愿地接受压迫我们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当然就是技术。人类究竟应该何时从这种被催眠的状态中觉醒。并自觉地脱离受技术牵制的状态,或许正是尼尔·波兹曼提出技术垄断这一概念留给我们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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