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处养元气 燃犀熔古今
2009-09-29张超
张 超
摘要:作为近代的艺术大家,来楚生先生一生淡泊名利,不为时好所趋,潜心艺事,最终形成了独具风貌的“来氏三绝”——书、画、印。来先生书法四体皆精,尤以草、隶冠绝一时。他草书以以魏晋为宗,黄道周为体,形成了古朴厚重、畅达凝练的风格;隶书以汉碑为基,又参以汉简,创造出寓平于险、奇趣横生的世界;他的篆刻不囿一家,以古玺汉印为本,吸取明清诸家之长,融会人间万物之象,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峰。
关键词: 来楚生 来氏三绝 汉碑 古玺 向线刀法
来楚生(1903—1975),原名稷,号然犀。1921年考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1937年移居上海,组织东南书画社,曾任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及新华艺术专科学校教师。1956年任上海中国画院画师。1962年调上海文史馆。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来先生性情耿直,沉默寡言,平时不喜应酬,一心钻研艺事,熔铸古今,最终形成了独具风格的书、画、印“来氏三绝”。唐云先生曾这样评其艺,“来楚生先生书、画、篆刻无不精妙,而于书,篆、隶、正、草均熟中求生,刚健婀娜,平正憨辣,气势磅礴,不可名状,允推当代杰手;画从书法得来,清新横逸;刻则运刀如笔,饶有奇致,皆不涉前规,开生面者也。”确为的论。作为极具创新精神的艺术大家,来先生学古而不拟古,或为取神遗貌,或为神貌并蓄,不一而论。
论及书法,来先生四体皆工,尤以草、隶冠绝一时。他草书学习黄道周,盖其仰慕黄氏胸罗万象的文人情怀和刚直不阿的民族气节。黄氏草书欹侧多姿,厚重朴拙,但不足之处就是其结体过于扁平矜敛、方峻峭拔,从而火气稍显过大。所以,来先生就没有亦步亦趋,而是以其鸿深笃厚的学识,大刀阔斧,取其长,扬其短,并掺以己意,最终形成自己雄健纵逸,古朴率真的风貌。我们可以從他的草书代表作品《柳宗元<江雪>》中可以深深感受到这一点,全篇随意洒脱,天真烂漫,笔调轻松,似心不在焉,但细细品味,却又是经的起推敲、玩味。他在书写时并不平均用力,先老老实实地写,到一定时候,忽然放笔写去,又戛然一收,往往出其不意,寓奇气于平实之中,耐人寻味。另外,他的《草书李绅古风二首》也可谓之杰思。
隶书自汉兴盛,历经数代,直至元明,鲜有成格局者。清代吉金考据之风兴起,大量秦汉古碑砖铭出土,成就了一批隶书大家。中有郑谷口,金冬心,伊汀洲,邓石如等,可谓直入汉人之室,各具气象。近代以来,能与之相颉颃者,笔者以为,唯有来先生一人而已,通过全面分析其作品,再与清代诸家做一比较,我们总结理由如下:
一、来先生隶书以汉碑为宗,广约博取,深得汉人精髓。诸如《曹全》、《张迁》、《乙瑛》、《石门颂》等古碑,他都进行过深入细致的研究,而且,来先生学习传统,而且非常尊重传统,而不是取其大概。他临的《乙瑛碑》,形神兼备,一丝不苟,既表现出原碑的煌煌庙堂之气,又寓气韵于笔锋之中,极富书写性。二、来先生深谙篆书之法,所以他的隶书之中经常会有一些篆书结体而隶书用笔的字,咋一看,有些怪异,但仔细品味,又恪守古法,不落俗套,而且趣味横生,真正达到了“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这一类情况经常在他的唐诗创作和楹联中出现。三、来先生一生创作隶书作品较多,但从现在可见的作品中,我们很难找到风格相同的两件,甚至有些作品我们很难相信是出自他一人之手。进而言之,即使同一作品中出现相同的字,也是极尽变化,面目不同,但又无不如意,真正表现了一位艺术大家非凡的想象能力和创造魄力,我们不得不佩服先生国学根基之深,阅历之广,只此一点,足以为我辈之楷模。四、据来先生的高足张用博先生回忆,先生在他去世前的几年里,又对汉简作了深入地研究:“到一九七0年前后,再对汉简作了深入研究。他认为,汉简能反映汉人隶书的真面目,虽不及汉碑的规范化,也不一定适合于初学者,但可见到汉人用笔之妙,以及他所需要的某些好东西,所以他其实年代的隶书作品常带有‘汉简味,但汉简中那些过分规律化成为习气的东西,他是一概不取的,因此能妙在似与不似之间,较之写得‘比汉简还要汉简的学习方法,就不知高明多少了。”[1]可见,来先生虽然以汉碑为宗,但他并没有被其所拘囿,而是敞开胸襟,容纳百家,千淘万漉,为我所用。我们从其隶书作品《鲁迅诗六首》中,就可以见到先生高人一筹的善学之功。从现存书法作品中,我们虽然没有见到来先生的楷书,但从他其它书体中个别散在的行楷字迹,也可窥探一二消息。
来先生篆书以《石鼓》为宗,并参以吴昌硕用笔之法,用笔流畅,方圆兼施,同时又不斤斤计较于个别笔画的得失,一派大家气象。我们从其《安处楼篆书唐诗册》和一些篆书楹联中,可以深深体会其风范。虽然提到自己的篆书,“来先生总是谦虚地说,我的篆书不行,大多还是人家的东西,缺少新意。......他作篆的速度并不比隶书或行书慢,而是随随便便,无拘无束地书写,但又一字不离小篆的规范,一不纤巧,二不怪诞,堪称雅俗共赏的好字。”[1]来先生虽然对自己的篆书不甚满意,但其以臻化境的篆刻成就(下文介绍)足以为他的篆书水平作出最好的注脚。
提到篆刻,来先生虽然把其水平置于书法之后,但今天看来,先生对我们影响最大和艺坛评价最高的也就是此艺了。唐云先生就曾说:“......(来楚生)刻则运刀如笔,饶有奇致,皆不涉前规,开生面者也。”马国权先生也对其推崇备至:“(来先生)篆刻尤高迈绝伦,初学吴让之,兼法缶翁朴茂风致,而益之以汉将军印,章法布局着意於疏密虚实之安排,刀中见笔,骨气洞达,痛快淋漓,楚生於缶翁、白石两大家皆有所取益,而能另辟新途,允称高手。”[2]
整体来说,来先生是以古玺汉印为本,辅以晚清流派,布局参差有致,奇趣扑人,刀法峻利爽洒,瑰奇雄劲。贵能在吴让之、吴昌硕、齐白石诸大家林立之际,另辟新径,自成面目。他的古玺不同于时人用汉印的手段来整治,而是巧妙地将古玺中散乱的气象和空间构成方式加以归纳提炼,运用到实践创作中来。我们见到的来氏篆刻作品,即使以汉缪篆为载体,古玺那精灵般的气息却分明在其中流转。秦玺汉印的篆法只不过是他运用的一种文字素材而已,更加注重了空间感的拓取,以古玺之长治汉印之短,通过“向线刀法”淋漓尽致地呈现给读者。诸如“处厚”、“息交以绝游”都是脱胎于战国古玺,布局奇特,疏密对比强烈,再加上巧夺天工的破残,作品苍茫古朴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来先生小篆入印,也是匠心独具,不落俗套。例如“大处落墨”、 “领略古法生新奇”都是章法奇特,驱刀运笔,一任自然,毫无媚俗做作之态。他的肖形印,更为时人所赞赏。所作或禽兽,以十二生肖为主,或人物,以佛像居多。作品可以“简练概括、破字当 头、遗貌取神”概括,大都粗犷洗练,突出神态和意趣,舍弃枝节和貌似,深得汉人画像之法,在印学界有很大的影响。
籍着书法篆刻的深厚素养,来先生在国画上也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他的画清新朴茂、笔墨简练、格调隽逸,在现代花鸟画坛上独树一帜。其《芝兰图》、《山芋图》,以及与唐云先生合作的《双蟹图》都是脍炙人口的佳作。
参考文献:
[1]张用博 《来楚生篆刻述真》华东大学出版社
[2]马国权 《近代印人传》上海书画出版社
[3]来楚生 《来楚生法书集》 上海书画出版社
[4]来楚生 《来楚生临<乙瑛碑>》 上海书画出版社
作者:
张超 临沂师范学院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