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的儿子
2009-09-24张家瑜
张家瑜
乡村日子
1954年,温恒泰出生在广东梅县一户贫困农民家庭。父亲放牛,母亲耕地。温恒泰学习刻苦,成绩优秀,尤其是数学,小有天资。客家地区素有耕读传统,农民家的子弟白日耕地,夜来读书求学。读书是山里人最好的出路,小时候的温恒泰自然也不例外,但除了读书和劳动,还有另外的乐子,比如说踢足球啦。那些日子,一群乡野少年在球场上嘻嘻哈哈,赤脚上阵,丝毫不客气,来回奔跑,吆呼呐喊。穷日子也有好时光。
苦难记忆
但日子不是平静的湖水,总有风暴来临的波澜。温恒泰10岁那年,突然患了一场大病,昏迷了七天七夜,幸而涉险过关。初愈后身体虚弱,需要营养补给。然而原本就是一贫如洗之家,刚开始的一小段日子里还可勉强维持,偶尔补足一些肉汤,但后来愈加难以为继,唯有典当家里的器物。父亲甚至卖掉了缺了半边镜柄的一副老花眼镜,居然可以换来两条草鱼的钱两;床褥可以盖薄一点,再拿去典当吧,可以多买几只鸡蛋……但冬天依然寒冷,北风在村庄里呼啸纵横,吹得人心凄凉。冷风从窗格子或瓦缝里钻进农居,卷走余温,寒意无处不在。
农民自有勉强的法子。父亲早在寒冬尚未袭来之前便在晒谷场上晾晒好了一垛稻草,平铺在晒场上。秋冬干爽的阳光,清扬透亮,把稻草晒得黄灿灿的,再收拾一番,编成稻草垫子,铺盖在床上。待冷冬的日子到来,刚好可以防寒。
一个冬天的记忆就这样落入温恒泰的人生。哦,有时候夜里安静,北风划过村庄的上空,声音更加清晰明了。他突然醒来,也许是因为冷,脚根本无法暖和起来;也许是因为家里过分贫穷的境况,过早地压住了童稚的心灵,显得沉重而悲伤。在这样的寒夜里,他又缓缓睡入梦里去了,枕下边的稻草,缓慢地散发出微微的稻草香,伴随他一夜的梦乡。
似乎家里最后还可以剩下煮饭炒菜的铁锅吧,当然还有一个神气日渐疏朗的少年。往日的活泼与生机又重新回归到他身上,在足球场上飞快奔跑,还是当年的追风少年啦。但这个少年郎的内心已经历经了一场洗礼,生活的沉重,像基因一般刻入了他的血脉。一颗种子埋下在心灵处,期待成长,有一天要长成茁壮的枝干,撑起一片绿荫。
那些闪烁过的梦
温恒泰小学毕业后,继续在公社中学里就读,成绩依然优秀。青春是一个多梦的季节。即使是在那个吃大锅饭,唱《东方红》的经典岁月,空气里梦想的味道稀薄,但在少年的内心,生命的悸动不可遏制地蓬勃生长着。嗯,成绩好,可以做一个民办教师啊,站着讲台上,挥动粉笔,哗啦哗啦在黑板上写下知识与文字,仿佛不错。黑板也可以变成播种的田野,一年一季秋天,便有一个收获的季节……(多少年以后,这个梦想成为现实,只不过,“民办教师”升级成了“大学教授”,桃李满天下。)
做一名卡车司机也不错啊,这却是更遥远的梦想,飘忽得像天上的云,在傍晚时分,变幻无穷,却分外美丽。原来的乡村,那还是一个农业主宰的时代,哪里有什么发动机车进驻乡村?摸一把解放牌大卡车都算得上是见识啦,简直可以在小伙伴面前吹嘘了。于是连平时飞跑的时候也不妨模拟一下手握方向盘,左拐右转,嘴里嘟哝着发出发动机的声音,快乐来得如此廉洁。
可是无论当时心怀多少个梦想,一个都跟音乐扯不上关系。也许音乐是一场过分华丽的梦想了,对于一个常年穿补丁衣服冷冬天也只能趿人字拖鞋的乡村少年来说。
梦幻音缘
高中毕业前,温恒泰连简谱都不懂,更不会有人想到他会走上歌唱的道路。就在高中毕业前夕,准备回农村种地的温恒泰(当时没有高考)在一次足球比赛结束后兴奋地哼唱《国际歌》时,被恰逢在当地招生的音乐专家惊讶地发现,认为他的嗓音条件和音乐天赋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就这样阴差阳错让他走上了学习歌唱的道路,而且立志终身献给歌唱事业。
梅县松口镇自古要塞,风水佳处,素有“客家山歌从口(松口)出”的美誉。当那些悠扬青山绿水间的客家山歌漫卷这块土地之时,音乐的火种像流星一样划过,某个瞬间,在沉醉的聆听中,音乐的萌芽已经做好待发的准备。温恒泰恰好在一种偶然的际遇中,走到了命运的关口,他刻苦求进,走过风雨曲折,用自己歌唱的一生,谱写出了山歌故乡的一则音乐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