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归何处
2009-09-24子安范俊强
子 安 范俊强
“看着杜小阙洋洋得意地大笑,我怒火中烧,失去理智的我一把把她摁在茶几上,旁边放着的杯子‘噼里啪啦落下去、碎裂,看着奋力挣扎、苦苦哀求的她,我有一种快意恩仇的感觉。”
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不紧不慢地诉说着,没有当初的恨,亦没有报复后的“快意恩仇”,更多的是,低沉、失落和泪水……
有效的甜蜜保质期
我是在人才市场和林曼歌认识的。那时的她青春逼人,加上她与招聘人员谈笑风生的口才,我丢掉往日的羞涩,主动向她要了联系方式,同时爱情的种子也开始在我心中悄然萌动。之后,我们的交往可以用“顺水又顺风”来形容,尽管不在一个公司上班,但我们都尽量凑时间一块吃饭、看电影,幸福的感觉让朝九晚五的枯燥生活也变得生动起来。没多久,我们就同居了,满屋子的爱情的味道,甜蜜的感觉溢于言表。
那时,我总是天真地想,也许这样下去,我们会幸福地步入婚姻的殿堂,像歌里唱的那样,和心爱的人一起慢慢变老。直到2007年,我天真的梦,被追求时尚的林曼歌的“半糖主义”彻底击碎了。“半糖主义”是她的主张,说是为了避免恋人间出现由爱生腻、由腻到烦的尴尬,她提出了要到东城区租房住,和我做“周末夫妻”更有情致,还说小别胜新婚。我苦笑着,答应了,天都知道,我们还没结婚!之后,她变得很忙,有时一个月也不和我团聚一次,我曾打电话向她“抗议”,结果无效,还换来一句“无聊”。
男女之间注定会有几份账是算不清的,比如爱情,爱了就说缘分,不爱就是有缘无分,而自己和林曼歌若即若离的纠缠,属于哪一种呢?闲下来的时候,我常常想和林曼歌交往以来的片段,想着想着,我就被自己感动,至少我是爱她的,胜过爱自己。
可,我更清楚,那时候我们的感情有了危机。
巧遇,是缘分是阴谋
那一段,情感的疏离,工作的压力,让我的心情也变得阴郁起来,我双休的时候,多是在楼顶的天台晒太阳,以
这种方式疗伤。那时我印象深刻的是,冬天的阳光真好,晒到身上暖洋洋的,大片大片的阳光铺满视野,好多东西都是清晰的,但我看不清林曼歌漂浮的心、匆忙的脚步,一切恍如风声,若即若离,难以把握。给我印象更深刻的是,我晒太阳时,竟然遇到了一个女孩,我的生活也来180度的大转弯。
一次,我在天台上来来回回地走着,发现还有一根绳上是空的——在这个公共的天台上,大家都是抢着晒东西,于是打了一个响指,哼着歌下楼了,打算把被子拿出来晒晒。晒被子是我的习惯,尤其是冬天的时候。
只是两层楼的距离,我再上来时,那根绳子已经被别人晒上棉衣,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我郁闷啊,正要抱着被子下楼,却被一个悦耳的女声制止了:“不好意思,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把我两个椅子拿出来,你可以在椅子上晒。”
看着那个在楼顶层住的女孩,秀气的脸,水灵的眼睛,清澈而真诚让人不忍拒绝。其实,椅子我自己也有,只是她微笑着已经把她的两个椅子搬了出来,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了一句“谢谢”。我只是想晒晒被子,晚上睡得更舒服香甜些,可没想到自己会失眠了,入住新悦小区以来第一次失眠,天快亮时才昏昏入睡,醒时还恍惚想起梦中曾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杜小阙。
就在我躺在床上感觉好笑时,林曼歌打来电话了,我不想听她的“训话”,就索性调成静音,心里很烦躁:星期天了,每天还例行公事似的叫我起床干这忙那,还没结婚就婆婆妈妈的。
觉是没心思睡了,我就起来洗了一个澡,从浴池走出来的时候,手机正在桌子上打着圈跳舞。一看,又是林曼歌的号,我又没接,没想到刚放下手机,门铃就响了。
带着醒目的怨恨,林曼歌心急火燎地进来了,看着我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气得一声不吭,在室内来来回回地走着。她也够心细的,竟然看见被子上有一根金黄的卷发,在蓝色被罩的衬托下显得那么刺眼,不是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是离子烫,焗过油,直而黑。
女人天生的细腻让林曼歌很受伤,我尴尬地看着她,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根头发是从哪儿来的。她恨恨地盯了我一会儿,咬牙切齿,接着是一阵厉声的审问,苦口婆心地诉苦。我自知理亏,不想和她斗气,大早上就大吵大闹,对谁都不好。看到她对我很生气,说明她是在乎我的,我就一把拉她入怀,在她的脸上不急不缓地吻着她。
也许,她也觉得一直忙碌亏欠我,所以她也没有拒绝,热烈地迎合我。激情退去,瞥了一下面目全非的床,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如一只候鸟,只作片刻的停留,只留片刻的温存。听着匆匆的脚步渐行渐远,我倚着窗台,手里捏着一支烟,心里中的木然多于坦然,不经意间疑窦丛生:一个业务经理而已,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忙,星期天有多少业务要打理,仓促得连一次欢爱也不得不草草收场?也许半糖夫妻是这个样子,何况还不是夫妻。
我曾经想过问,但张不开口,这年月为赚钱,谁不忙得跟孙子似的,更何况自己的工资跟她的比起来更是孙子辈儿的?给她自由吧——尽管是一个恋人不堪忍受的自由。
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多自由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是为了在这个城市扎根,买套房子,工作的压力、复杂的人际搞得人身心疲惫,不再提什么理想。尽管我也讨厌自己窘迫的生活,可和自己过不去,又有什么用呢?眼前一个个程序在排着“一字长蛇阵”等着编译呢,身后几十年的月供等着我交呢,不如专心而麻木地赚钱来得实际。
不经意的恍然大悟
几天之后,我加了一会儿班,走出公司时才发现夜幕来临。到家简单吃了一些东西,就打开电脑在游戏中酣战了,没想到此时门铃会陡然响起,从猫眼儿看看,竟是那个住在六楼的杜小阙。
“年前和你见过的,那次你用我的椅子晒了被子,应该没忘吧?对了,那次你们的争吵,我听到了,是我无意中把头发弄到你被子上了,对不起啊!”杜小阙干脆利索,不疼不痒地道着歉,两眼不时地在室内扫来扫去。
“没事儿,她就是那样的人,有些事越解释越像掩饰,随便她折腾好了!”我以为她在拿头发的事说笑,打量着不速之客轻描淡写地敷衍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进来说?”
杜小阙摆摆手,说:“不用了,我看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儿,和我一块去迪吧啊?整天对着电脑打游戏,多没劲啊!”
我的死穴被她的话一下子击中了,想到自己平时上班编程序,周末睡觉打游戏,味同嚼蜡地消磨着青春残余的激情。如今被人邀请,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欣然前往了。
不醒目的迪吧,面对忽明忽暗的舞台,我放下了办公室斯文的一面,极力掩饰着对环境的陌生,可约束不了自己的眼睛——斑驳陆离的镁光灯下,杜小阙如同一条招摇的水蛇,在舞池中、在一片暧昧的眼光中宛转迂回,如此一路妖娆而来。说心里话,我为杜小阙的舞姿喝彩,同时她没有让我受冷落,笑容可掬,潇洒地一把拉过我,翩然起舞,竟是不可思议的默契。
拉起对方的手,面对面时,我才留意,杜小阙的头发的确有一缕做成了波浪形,金黄色,折折蔓蔓,这又让我想起与林曼歌的那次“冷战”,怎么那么巧,一根头发就可以从顶楼带到自己的房间,又逢女友突然造访?我思绪很乱,迟疑之间,竟忘记走步收手了,杜小阙“哎呀”一声,摔倒在地,顷刻血从额头流了下来。众人惊慌失措,直到保安过来,我从杜小阙的哭喊声中幡然醒悟,顾不上解释,一把抱起她就仓皇出了门——迷迷瞪瞪地回家了。
之后,我叫了不错的外卖,芳香四溢。可杜小阙抚摸着发疼的额头,看都不看,还一个劲儿地追问我:“不带我去看病,往家跑是什么意思?”我不屑地看她几眼,兀自点了一支烟,很吸了几口,醒了醒神,说:“你和林曼歌是不是认识,而且关系很不错?你的头发,裹在我的被子里,被我带回卧室,是不是你的阴谋?!”
没想到,杜小阙“哼”了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楚!”继而,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摔门而去。
报复,还是报复
一系列的问题,困扰得我寝食难安。
我是个不能有心事的人,白天去顶楼找了几次杜小阙,都是房门紧闭,晚上再去堵,同样乘兴而去失意而归,几次三番,加上连日的失眠让我心力交瘁。
没有耐心再等了,反复掂量之后,我气不忿儿就去了东区林曼歌所在的公司,不成想刚进去就碰了一鼻子灰——前台的文员毫不客气地阻挡并告知,林曼歌出去度假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清楚。我真想抓住那个文员打一顿,出出气,让我苦等了两天,不吃不喝,打了无数电话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最后,我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到新悦小区,一路骂骂咧咧,连门口一向跋扈的保安都不敢过问了。
谁知,我刚打开门,还没清醒,就见杜小阙蛇一样先滑了进来,嘿,她还主动送上门来?!我什么都没说,直直地盯着她,看她想干什么。
杜小阙进来之后,竟看都不看我一眼,把一沓照片往桌上“啪”的一摔:“你嚣张什么啊你?看看这些照片吧,绿帽子都戴大半年了,还整天自欺欺人地快活,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瞪着眼瞅瞅了杜小阙,慌了,一把抓过来,一张一张地看,满眼都是男女欢爱的场面,那男女主角暧昧的欢笑,尤其是林曼歌那淫荡的样子,让我血压骤升,嘴里反复地嘟囔着:“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哈哈,不可能?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杜小阙一脸不屑,洋洋得意地大笑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把照片往空中一撒,发疯似的大吼:“是不是你设计的陷阱?是你妒忌她,你陷害她,卑鄙!”
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杜小阙快意地笑了笑说:“我陷害她?你根本不知道,照片中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就是我爸,是林曼歌那个婊子,毁了我妈妈一生的幸福,你还说我卑鄙?!对!卑鄙,是有点儿,你不知道,半年前,我住进这个新悦小区就是为了报复她!”
空气像是凝固似的,我一时六神无主,来回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直念叨着:“报复、报复,说来说去还是报复……”看着杜小阙洋洋得意地大笑,我怒火中烧,血往头冲,失去理智的我一把把她摁在茶几上,旁边放着的杯子“噼里啪啦”坠落、碎裂,看着奋力挣扎、苦苦哀求的她,我有一种快意恩仇的感觉。
杜小阙也急了,迎面给我一个耳光,可没想到她的反抗反而激起我的斗志,清脆的破碎声让我有了征服的欲望与疯狂,杜小阙苦苦哀求着“不要啊,混蛋”,无济于事,夏天衣服单薄,几番挣扎之后,杜小阙还是被我压在了身下……
之后,我被捕了,不过在被带上警车之前,朝满脸泪痕的杜小阙扫了一下,给她说了一句:“这下,你如愿了,恭喜你!”她也没有什么表情,耷拉着脑袋,满眼仇恨地看我一眼。随后的一个月里,我辗转接到了杜小阙的信,那一张薄薄的纸,让我不知流了多少次泪。
安:
请原谅我的自私,害了无辜的你,我只是想报复林曼歌,是她毁了我妈妈的幸福,毁了我完整的家庭,可现在——这样的结局是我想了多少回都没预料的。
你不知道,去年那个冬天,你和林曼歌吵架时,我就想揭穿她的不齿行为,但是我怕你不信,因为我也没有证据。随后的日子,我跟踪了我的爸爸和她,找个了侦探,设法照了一些他们的照片。你不知道,前一阵儿,我消失了几天,想回来找你算账,你却去了东区找林曼歌那个婊子,也许上天注定是让我们演这个闹剧。之后,我找你算账,歇斯底里地要让你为林曼歌付出代价,因为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你们共同的阴谋。
原谅我吧,是我害了你,我不能承担什么保证什么,但是我会在审判时替你作证……
当时,我捏着这张纸,如同看到那个单薄而又善良的女孩,而她当初的微笑和灵气,早已在我被荒唐的、丧心病狂的报复扼杀了。我悔恨不已,但已经晚了——所谓的道歉也没有意义,等待我的,除了接受法律的制裁,还有道德的一次又一次鞭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