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刀下有“瓦特”

糜玉林

5月8日，在全国中小学校舍安全工程电视电话会议上，国务委员、全国中小学校舍安全工程领导小组组长刘延东强调，要以规划为先导，特别是对农村“撤点并校”要注意从实际出发，防止“一刀切”或“一哄而起”。

这是一个迟来的表态，但其可贵之处不容置疑。在弱势者的利益诉求常常被强势的“举刀者”忽略的今天，这样的表态虽然不能让弱势者拿来当“护身符”用，但至少也算给“举刀者”的头上浇了一瓢凉水，让他们热得发胀的头脑清醒一下。陶行知先生曾告诫教师：你的教鞭下有瓦特。那么，中央领导防止“一刀切”的表态，是不是也在告诫那些掌握学校命运的人：你的刀下有更多的瓦特?

“撤点并校”在农村地区已经实行好几年了，这里有生源逐年减少的客观原因。也正因为生源是逐年减少的，这次会议才强调，各地要制定三年总体规划，根据城镇化发展和人口流动变化的趋势，促进学校合理布局和结构优化，并进一步指出，凡涉及中小学布局调整的，要在深入调查研究和广泛听取群众意见的基础上进行。

但在实际生活中，许多决策者和实施者，根本就没有制定规划，或没有按规划实施撤并的耐性，甚至在贪快求变的心态驱使下，只想着要一步到位。于是在城市学校留不住城市孩子的地方，就出现了迫不及待地让农民子弟进城补缺，享受优质教育资源的现象。在这一点上，他们不是“想民之所想，急民之所急”，而是“想民之不敢想，急民之不能急”。在“调整学校布局、优化教师结构”的大旗下，举着撤点并校的大刀，喊着“村不留小学，乡不办初中”的口号，一路咿咿呀呀地杀过来，一刀下去就能把前一年还在投资建设安装设备的学校给砍了，而且还不是一所一所地砍。2004年8月5日，我们这个不足十四万人口的小旗县，一刀砍下去，二十所农村中小学同时撤并，八百名教职工集体下课。

我们时代的列车在某些方面是不是开得太快，以致有点离谱了?不仅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而且让人有始料未及、猝不及防之感。不少春风得意地操纵着时代列车的“政治精英”，眼里只有GDP和所谓的“日新月异”，心里揣的是“政绩才是硬道理”；在这列车上不少躺稳坐端的“经济精英”，眼里盯的是股市汇市，心理揣的是自己那架小算盘，一路拨得山响；而风头正紧的一些“文化精英”则热衷于充当大众的“文化奶妈”，“好风凭借力，送我钞票来”。他们可曾俯下身子听一听被车轮碾碎梦想者的哭泣或回过头来看一看被时代列车远远甩在后面的踽踽独行者?

这是一个以改善个体生存状况为目的推进改革，结果却又反回来伤害个体的时代，尽管这一点不是主流，但却真实存在。

表现在城乡结合部“撤校”这一点上，更多的人会说：城市的发展，必然要有人为此做出牺牲。但少有人会为此提前做好规划和安排，让必须做出牺牲的这部分人，尽可能“少牺牲”一点；表现在农村“撤点并校”上，更多的人会说：因生源在减少，撤校乃是必然的。而少有人会倾听农民的呼声和他们的利益诉求，更不会屈尊深入到农民中调查一下，他们是愿意让孩子在近便一点、收费水平与他们的收入水平相适应，但办学条件相对差一点的学校中就读，还是更愿意把孩子送到城里那些豪华气派、收费水平较高但办学条件较好的学校中就读?

这就给人一种感觉，当时代列车呼啸前行时，它不再需要“瓦特”，当然也就无需关注“瓦特”的命运。不知道“瓦特”是谁，漠视“瓦特”的存在，无关列车的运行速度，它前行中形成的豪气与激流可以把中央下达的红头文件席卷而去，化为眼前的飘影、耳边的轻风。耕地面积的超计划减少，重点文物在隆隆的机声中消失，概缘于此，何况一所小小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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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举刀的决策者们：请留心被你冷漠的“牛顿”，当心在你砍刀下的“瓦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