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之夜（外一首）

贾海心

此刻,我北方的村庄

正蹲在一场雪里思考,被深翻的土地

将在来年,长出怎样的收成

这白得耀眼的夜色,流淌着

起伏有致的鼾声,秋天里

那一群走到幸福身边的人,梦境

借大地在徐徐铺开,长的无垠

月光不是多余,它温暖着

晃在树梢的凉意,这棵老槐

已抖落最后一片羽毛,它恢复了最初的姿势

让天空在它头顶矮了下来

在荷坳车站

越来越单薄的时间里,我们潦草地交谈

开往南阳的长途客车,嘴唇微启

排成长溜的乡音鱼贯而入

你背起行李,将和他们一起

走完三千里的归程

深秋的南方,天是老家的那种蓝

我的内心也拥挤着回去的渴望

作为一枚在外乡生锈的钉子

有谁知道,那辆大巴就是我致命的磁石?

多少年前,我曾像你一样幸福地回去

回到乡下简单、朴素的人群中

那一段干净的生活里

阳光照过来,你晃动着返乡的车票

隔着窗玻璃,递出了最后一抹微笑

而车轮开始移动,沿着我的慌张

缓缓前行,直到变成一个黑点

隐身街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