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华尔街最大内幕交易案窃听录音带撂倒“投资巨星”

2009-09-15胥明庆周佳杨博

博客天下 2009年21期

关键词：库马尔拉特内幕

文/胥明庆周佳杨博等

文/胥明庆周佳杨博等

拉贾拉特南曾经自豪地说，自己在交易中的灵感来自于与各公司总裁的谈话。事实上，他作为对冲基金经理操作起股票来有如神助，都是因为在关键环节广布了眼线。

多年来，每当帆船集团（Galleon Group）创始人拉贾拉特南被问及运营对冲基金的成功之道，这位亿万富翁都会回答说，他不过是比别人更渴望成功罢了。

“成功是荣耀的，我想赢。”在2001年出版的《冉冉升起的投资巨星》一书中，拉氏这样说道：“到了一定阶段，钱不再是驱动力。我想永远赢下去。冒险让我兴奋。”

如今，美国联邦检察官说，52岁的拉贾拉特南先生冒险冒过了头，走上了犯罪道路。

涉嫌内幕交易

拉贾拉特南在今年的《福布斯》全球富豪榜上以13亿美元的身价名列榜单第559位，但在10月的第三周，这位曾经的华尔街对冲基金大鳄被司法部门以涉嫌内幕交易为由逮捕（为了获得暂时的自由，他不得不缴纳了高达1亿美元的保释金），度过了一个最难堪的周末。

拉氏被控伙同其他5人制造了华尔街历史上最大的对冲基金内幕交易案。他的难兄难弟全部系出名门，分别为麦肯锡董事阿尼尔·库马尔、英特尔旗下投资部门主管拉吉夫·戈埃尔、贝尔斯登旗下基金合伙人马克·库兰和投资经理丹妮尔·奇西，以及IBM科技集团高级副总裁罗伯特·莫法特。美国司法部的指控书显示，这6人涉嫌于2006年至2008年间，利用内幕消息，在希尔顿、Google、网络服务供货商阿卡迈等10家公司的股票交易中非法获利2000万美元。其中，拉贾拉特南仅利用提前获得的Google季报收益信息，就盈利800万美元。“这些人暗通款曲，你给我捶背，我给你挠痒痒。”美国曼哈顿地区联邦检察官普里特·巴拉拉这样描述本案6名被告之间的关系。一旦罪名成立，他们最高可被判入狱20年。

作为该案核心人物，拉贾拉特南的行事手法简单有效，比如，他从投资银行的分析师那里得知希尔顿酒店上市公司将于2007年7月被私有化的信息后，就买进大量希尔顿股票，一笔交易即获利400万美元。再比如，他去年7月得到内幕消息，阿卡迈公司将发布不利的业绩报告，于是大举卖空阿卡迈，获利240万美元。

拉贾拉特南曾经自豪地说过，自己在交易中的灵感来自于对各大公司的走访，以及与CEO们的谈话。这起内线交易案掀开了华尔街对冲基金交易的黑幕，让外界清楚地看到，像拉贾拉特南这样的明星经理人操作起股票来之所以总能独具慧眼、有如神助，都是因为在各个关键环节广布了眼线。

有录音有真相

在华尔街上，分析师、交易员和某些投资者共享企业信息这种事是公开的秘密。对冲基金经常利用说客、调查人员和其他相关人士探听特定公司或者行业的信息。大部分信息的获得并没有逾越法律，投资者何时依照这些非公开信息进行交易才是判断违法与否的关键。

由于内线交易手法十分隐秘，要让机构投资人和对冲基金经理们就范并不容易。他们面对调查人员的讯问，总会声称是从数以百万计的交易中分析走向，才能适时进出的。

好在，美国监管部门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侦办帆船集团案件时有备而来，在金融犯罪调查中首次用上了对付毒贩子的招数—窃听，把拉贾拉特南与“合作伙伴”的通话悉数录了下来，自信获得了真凭实据，总算在被麦道夫瞒天过海之后挽回了一点颜面。

部分录音还原了拉贾拉特南做多AMD股票的过程：他从麦肯锡获得AMD即将接受巨额投资的内幕消息,然后提前买进近600万股,就等着消息一释放大赚一笔。

美国司法部公布的指控书写道,2008年8月15日11点04分，麦肯锡咨询公司董事阿尼尔·库马尔打电话到拉贾拉特南的手机,告诉他：昨天,相关方已经“握手”了,我认为你可以买（计算机芯片商AMD的股票）。

拉贾拉特南问,AMD最近一季度表现如何？

库马尔说:“我可以查到，但无论怎样，AMD……将因这个声明（即达成投资协议后的声明）大幅上升,它会没事的。”

拉贾拉特南又问,投资方投了多少？

库马尔回答说，“高达60亿到80亿美元”。他还谈到,声明“直到美国劳动节后的那个星期”才会发布。

然后,两人达成一致，拉贾拉特南将在库马尔的印度账户上购买100万股AMD股票。

拉贾拉特南又问“该持有多久”，库马尔说自己下周五要和AMD首席运营官吃午饭,见面以后会知道更多。

紧接着,11点20分,拉贾拉特南致电自己的线人（指控书用代号CC-1）,证实了该消息。

12点38分,拉贾拉特南再次打电话给CC-1，说他想买入1000万股AMD。CC-1说:“除了我们以外，我不想有其他人赚到这个钱,千万别惹祸上身。”

当天下午,拉贾拉特南让自己的帆船公司以5.55美元的价格购买了近210万股AMD股票以及购买期权。

8月18日,拉贾拉特南让公司以5.75美元的价格买下超过280万股AMD股票。同一天,又以每股5.85美元的价格买入100万股。8月19日14点52分,CC-1打电话给拉贾拉特南,说他（或她）已经和AMD高层聊过了, AMD在公布（季报）之前一定会发布这个声明的……

接下去的几周内,拉贾拉特南和CC-1多次通话,讨论这个本该保密的信息。到了9月11日,拉贾拉特南打电话给库马尔,后者说,声明“将在10月的第一个星期发出,所有准备都已就绪”。

公司声明如约而来。2008年10月初,AMD宣布,将分拆成两家公司,其中一家专注于处理器设计,另一家则负责生产。同时,两家阿布扎比的投资公司将对分拆后的两家公司至少投资60亿美元。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2008年9月,雷曼兄弟的垮台把美国的金融危机引向黑暗的深渊。AMD的利好消息并不能阻止股市走低的趋势,拉贾拉特南最后没能从这个费尽心机的交易中大赚一笔,甚至还亏了不少。

偏执狂的生存

“贪欲是罪魁祸首。”帆船案件检察官普里特·巴拉拉在针对该案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这话一针见血，拉贾拉特南却未必听得进去。他的名言是“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按照这种逻辑，只管不计代价、不择手段地达成目标便是，探讨道德上的优劣恐怕是瞎耽误工夫。

拉贾拉特南出生在科伦坡一个受人尊敬的中产阶级家庭。他的父亲是一家缝纫机公司的董事长，在以服装出口为支柱产业的斯里兰卡，这是一个重要职位。拉贾拉特南年纪轻轻就出国求学，他曾在英国苏赛克斯大学主修工程学，还获得了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商业学位，随后在美国展开了职业生涯，谋到的第一份工作是美国大通银行为高科技公司提供贷款的信贷员。后来，拉贾拉特南成为投资银行Needham & Company的科技行业分析师，因业绩良好，没用多久就升任该行总裁，可谓平步青云。

1997年，拉贾拉特南从老东家去职，创办帆船集团。这个名字源于西班牙帝国的Gallon帆船，15世纪至16世纪，Gallon帆船常穿梭于新老世界之间，为西班牙运去黄金和香料。1997年末，该集团已掌管8.3亿美元的资金，其中大部分来自与拉贾拉特南有过业务来往的科技公司高管人脉。

本世纪初，帆船集团即跻身世界十大对冲基金之列，它管理的资金在2008年一度高达70亿美元，但后来降至37亿美元。它也曾经是全世界最大的三家科技对冲基金之一。根据该公司9月份的营销文件，帆船集团旗下12亿美元分散化基金自1992以来年均增长21.5%，与此相比，美国标准普尔500指数增长幅度为7.6%。一位投资人说，这个基金今年已经获得22.3%的收益。

帆船集团的雇员中，不少人都像拉贾拉特南一样具有工科背景，他们撰写的研究报告内容详尽、分析精准，让华尔街上的许多分析师艳羡不已。不过，知情人士说，该公司内部工作压力巨大，拉贾拉特南对研究报告的质量要求极高，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员工们不得不长期加班加点。以往，每个工作日早上8时35分，该公司的70名分析师、投资组合经理和交易员，会准时出现在纽约麦迪逊大街IBM大楼34层的一间会议室里，迟到者罚款25美元。他们的老板拉贾拉特南总是高踞会议桌一端，向他们连珠发问：哪间公司盈利领先，哪只股票前景如何，哪间公司的哪个业务有无可能签下来……他希望他们能够领先一步，独占先机。不过，在美国监察部门看来，拉贾拉特“独占先机”的手段显然并不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