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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约法”与“偷闲法”:写作教学的便捷之法

2009-09-14张本一

文教资料 2009年17期
关键词:约法题旨时文

张本一

摘要:“反约法”与“偷闲法”是清代剧作家张雍敬蕴含在其戏剧创作中的与作文章相类似的写作之法,其要点是选择经典范文,进行眼到、口到、心到的阅读训练,进而获得写作要诀的学习训练方法,这对今天的大学汉语文学专业写作课教学不无裨益。

关键词:阅读写作反约法偷闲法

语文课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向学生讲解作文之法,有针对性地加强训练,提高学生的写作水平,因为这是衡量一个学生语文学习水平的重要标尺。从中小学语文教学涉及的记叙文六要素、议论文论证法,到大学语文课教学中的各类实用文体的写作、文艺作品中的想象与构思等,均是教学过程中的重要环节。尤其是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不仅要大量地阅读各类经典名著,而且要对其创作构思之法发表见解与评说,对中国历代文论中的经典进行仔细认真的品读领悟,这些教学活动无时不与作文之法相关联。

封建时代,文章被视为“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是文人的第二生命。作文之法论说颇多,以诸艺间的相通之理来类比作文之法,便是其中的一个类例。如宋代文与可所谓“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就被视为作文前的运思过程,即常说的“打腹稿”。元以后。散曲与戏剧兴起。元代乔吉有作乐府(曲之雅者)的“凤头、猪肚、豹尾”之说,意指“起要美丽,中要浩荡,尾要响亮”,此说又被人们当作文章的结构之法。明清时期,深受八股制艺浸染的文人多酷爱作剧,明清传奇从作剧到理论均呈现出八股时文的特征。受这种作剧之法的启发,清代康熙年间的学者兼剧作家张雍敬在其传奇作品《醉高歌》前的《总评》中提出了作文的“反约法”与“偷闲法”:“或问:文章如何得佳?日:只要熟,多读多做,自然得佳。或资钝不能多读,事扰不能多做,奈何?日:有反约法,有偷闲法,于平日所读若干文字中,遴取其最有法则者,一二十篇,时时温习,资即少钝,何患不熟!平旦醒来,随口拈取一题,打一腹稿,不过片刻可就,又何患他事相扰耶?”如此看来,此法简约快捷、省时省力,有必要在此略作介绍,以为语文写作教学之一助。

张雍敬,名珩,字简庵,一字珩佩。生卒年不详。浙江秀水(今嘉兴)人,除历算、诗文著作外,作有杂剧8种,传奇3种。张翊清《醉高歌-叙》谓其“颖悟绝世,时艺而外,诗、文、词、赋,以及律吕、篆画、图章,靡不可以名世”,对其剧作中所蕴含的作文之法也大为称道:“文章各有定体,诗文已不相通,而况以谐声按律之文,悉备乎八股变化之法哉,奇矣,至矣!”由此可见,这位江南才子触类旁通,众艺兼备,由作剧而悟出作文之法也就不足为怪了。

他所谓作文的“反约法”与“偷闲法”,是以正确的阅读法为基础的。首先要求作文者必须处理好阅读的“少”与“多”的关系。对于精研的文章要“少取”,切莫贪多,一二十篇足矣,但必须为古文经典,而不是庸常的时文。对时文“多取”亦无妨,“至于时文,不过观其体裁风气而已”,但仅要求泛览,不必花费太多功夫与时间,因为时文并无多少可用的经典章法,不宜作为学习的对象。作文之法只有从经典的古文中求索,而古文也无定法可言。不必篇篇用力精读。理由是人们在现实中遇到的题目太多。显然不可能拿某篇古文之章法来一一套用,且题旨与文体不同,行文之法也应随之而变。但作者发现千篇却有一理:“如起承转合,宾主反正,提缀关锁,埋伏照应,挑逗映带之类,不过四五十法,苟得其意,自能用之不穷。”这就是有定数的文法,而文法正存在于一二十篇经典文章中,需要的是作文者能够切实领会,举一反三。那么,如何精熟所选之文,并深谙作文之法呢?这就涉及读文的“三到”之法。张雍敬在《醉高歌》后的《文体一致题辞》中提出的“眼到、口到、心到”之法。其要领是:

1眼到

要求不能只是读一字看一字,读一句看一句。“读起处,须注射到结处;读结处,便须回顾到起处。于其间呼应处、关键处、提点映照处,必须眼光四射,照应靡遗,务使一篇之文字与一篇之精神,全体毕现于目前”。就是说将一篇文章作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来审视,当作一句读、一句看,而不是将其肢解为碎片只作局部性观照,这样的读法才能称作“眼到”。

2口到

“口到”并非字句清楚的高声朗诵,而是“须知每句中,有应一字一读,二字一读,或三四字一读者,每段中有应两旬一连,三句一连,或四五句、六七句,以至一二十句一连者,其间节奏断续,务要分明”。这里所言,显然是要求阅读者要根据文章的文体特征,理解词句表达的意群组合规律,语气与语势,领会其内在的语言节奏,确定阅读时的轻重缓急,“其势紧注处,不可缓读;其势和平处,不可急读”。经典文章通常是发愤之作,或是以情为文,不同文体又有体性之别,所以“文情既别,读法亦殊,抑扬顿挫,轻重疾徐,莫不有自然之音节存焉,夫而后谓之口到也”。

3心到

“心到”指的是要在眼到、口到的前提下,领悟并透视语言形式与语意间的关系,即全方位理解题旨在文中是如何表达的,文法又是如何为表达题旨服务的。“心到”要求从一个题目的前后、内外、反侧、实虚之处来理解文意表达的方方面面,一一融会于胸中,并能充分领略其佳处之所在。“每读一句,即当想其用意之所在,为写实义,为写虚神;为是伏案,为是承明;为是挽抱上文,为是偷吸下意;为开为合,为宾为主;为反正,为串侧,虽股法段落,界线分明。而其气脉流通,任举一片言语,无有不与全神相贯穿者”。此法犹如蛛网,“有虫触之,其触处甚微,而全网莫不俱动”。胸中有如此浑然一体的感觉,方可谓“心到”。

在张雍敬看来,上述“三到法”所指只是一事,就是领悟性地阅读经典文章。以此读法而不假外求,文法则自然会深人心间,“即以读法为作法,则无不善作矣”。那么,究竟如何作文呢?

张雍敬在《总评》中明确提出了作文之法:“行文要诀,在乎快捷。快则轻,捷则灵。若能一挥而就,即无甚奇思异想,而字里行间,自有一种机神流奕,气势苍莽足以动处,盖不求工而自工矣。”这里点出了挥毫临文时要突出一个“快”字,但要以“腹稿”为前提,而打“腹稿”则要牢记一个“迟”字。为体现“迟”字的效果,须下三层功夫:首先,“凡题目到手,先要看书,将白文涵泳数过,以求圣贤旨趣之所出”,要求作文者查找出圣哲对所遇题目的言论,体悟贴切,使心与理融,使圣人之语仿佛是“从我口之所出”,这与韩愈论文的“师其义而不师其辞”的作文之道相通;其次,审题,明确题目的虚实轻重何在,如何铺垫引带上下文之意;再次,立局,“或宜顺讲,或宜逆人,或宜浑做,或宜分疏,或宜虚描,或宜实发,使胸中先有成竹”。三层功夫下到,“一直扫去,断不可略有停滞,即使下文未能遽接,而手中笔须作振振欲下之势。设有字句未安处,对偶未工处,姑且置之,俟完后再加点窜,断不可为一字一句,劳其思索,以滞其笔机”。“快”与“迟”的关系是:“认题不妨移时,迟之谓也;成文不可逾刻,快捷之谓也”。处理好二者关系须强调一个“熟”字,而“熟”有两重含义,一为文法之熟,一为对所作题目从题旨到体式先须了然于心,这又与苏东坡了然于心、了然于口、了然于手的论文之法相合。一气呵成之后,便是对“快捷”之作的点窜润色。使文章脉络贯通、流畅自然、用语精当、词能达意。

如何才能掌握作文的“反约法”与“偷闲法”呢?作者的经验是趁青春年少、精力旺盛之时。集中时间苦学以体悟文法,在短期内助长为文之功力:“主人少年时,凡一切诗文技艺,不学则已,学则不炉不扇,不寝不食,发愤以求之,不过拼数月工夫,无有不得力者。”此法让作者受益终生,他说自己虽中年多病,较少作文,但当有真情实感时,“或数年偶作一文,或数月偶吟一诗,但提起笔,总觉与少年用功时无二,初未尝有荒疏行涩之苦,盖得力于‘熟字者深耳”。对自己作剧所悟出的为文之法,他也颇为自信。称之为“一劳永逸,极是大便宜事”;而反观那些方法不当的苦学者,却又顿生感叹:“视彼专事记诵者,穷年累月,孜孜砣砣,老死不得休,其劳逸相去为何如也?”两相对照,其作文之法的作用也就不言自明了。

纵观“反约法”与“偷闲法”,其与“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的读书为文之法并不矛盾。“反约”并不是简化读文、作文的程序,更不能等同于“简单”,而是要求作文者更加注重用心阅读,读有所得,即所谓“学而不思则罔”,“熟”方能生巧,方能活用作文之法;“偷闲”,并不是让人偷懒,同样不是让人养成惰性,而是在正确的读文之法其础上,不断精熟文法,磨砺才思,以不变应万变,进而提高作文能力与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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