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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生:唯一的满语口语传人

2009-09-09

人物 2009年7期
关键词:满文满语书面语

般 劳

爱新觉罗·瀛生,名文蓬,字瀛生,笔名常瀛生,安吉。1922年12月出生在日本横滨,祖籍是现今的辽宁省新宾满族自治县。他是清太祖努尔哈赤十三世孙,清朝最后一代顺承郡王爱新觉罗·文葵(字仰辰)之胞弟。启字辈。

瀛生194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后任燕京大学助教。1950年进入中央人民政府出版总署编译局工作,先后在高等教育出版社和北京农业大学任教并担任编辑室主任等职。1978年平反后,瀛生先后在商务印书馆、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任编辑,参加修订了郑易里编著的《英华大辞典》、《中国大百科全书·生物学卷》,参与编译了《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1986年被聘为北京市文史研究馆馆员。

满语与古时的匈奴语、其后的蒙古语同属乌拉尔一阿尔泰语系,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只有口语,没有文字。到了后金时代,才由建州女真学者借用蒙古语这种没有音节的文字,一个词一个词地拼写而成。满语的学习方法“画红”十分独特,就是在学习书面语时,在词语旁以红笔加画各种标号、符号和重音点,学生看着书面,出口即是口语。

清朝后期,满语失去了“次母语”的地位,满族子弟到学龄时只能将满语当做外族语学习,于是满语“写”的特点立即成为满语“说”的致命之害。此时,大多数满族贵族已放弃了满语的学习,就连末代皇帝溥仪也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满语。辛亥革命后,满语学习废止,满语衰落加快,到20世纪30年代中后期,满语的“画红”老师相继逝去。到20世纪60年代办小规模满语班时,人们已不知何为“画红”了。

黑龙江省满语研究所去年做的一次调查显示,目前全省会讲满族语的已不足100人,其中绝大部分是70岁以上的老人,并且只会说,不会认、写。他们大多集中在富裕县三家子满族乡等边县村屯,缺少语言交流与传承的环境。随着这些老人的故去,曾经被作为国语使用的满语口语正面临失传的危机。

国家立项修清史,大量满文档案亟待翻译,但专业满语翻译及研究人员却寥寥无几。其实满语文化离我们并不远,北京方言很多地方便受了满语的影响,如北京人常说的“我昨天去来着”,这种表示过去正在进行时的句子,完全是满语语法的结构。还有一些方言如“嗯呐”(是)、“哈喇”(食物变味了)、“勒特”(邋遢)等,也是满汉大融合在语言上的表现。

据瀛生介绍,由于满语是清朝的国语,因此清朝大多数重要的条约、条文和档案都是用满文和汉文并其他语文同时保存下来的。我国满文史料相当丰富,全国现存满文档案史料约200多万件(册),仅黑龙江省档案馆就有满文档案60余吨。这些档案资料相当于黑龙江地区最早的一部史志,对于清代历史文化的研究有着极其重要的参考价值。要把这些珍贵史料翻译出来,需要100个人用一个世纪的时间。目前,国家已立项修“大清史”,翻译满文档案刻不容缓,时不我待。

我国的满语研究是从上世纪60年代末开始的,目前从事满语书面语翻译的人不到50人。而精通书面语的不到20人。作为国内外唯一的专门研究满语的机构,黑龙江省满语研究所也只有7个人。

不重视传承,满语口语要步古拉丁文的后尘(注:古拉丁文起源于罗马时代,其语音现已消失)。瀛生这位八旬老人目前最大的心愿是:抢救满语口语。瀛生自幼学满语,由时称“同光清语六贤”之一的族伯爱新觉罗·朴厚(字力田,清末满语专家)启蒙,后拜入另一位满语专家、同为“同光清语六贤”之一的阿克敦布门下,连续学习满语16年。20世纪40年代初,他又师从满文翻译专家克敬之学习满、汉文翻译;其后,再拜著名语言学专家罗常培为师,学习古汉语音韵学和西方语音学。

上世纪50年代初,时任中国科学院语言研究所所长的罗常培先生眼看会满语“画红”教法的老人相继逝去,担忧满语口语后继无人,力荐瀛生到语言研究所专业从事满语口语的研究和传承,但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实现。1958年,罗常培先生弥留之际执着瀛生的手嘱咐:将满语“画红”法传出,不要让清代正规的满语口语教学法失传。瀛生做了一生农学教授和编辑工作,却始终没有放弃满语口语的研究和传承工作。1987年至今,他在黑龙江满语研究所主办的刊物《满语研究》上发表有关满语口语研究的论文17篇及8部满语著作;其中《北京土话中的满语》一书,被北京市社会科学院满学研究所评为全国首届满学研究优秀成果之一,并被列入《20世纪世界满学著作提要》之中。

自1984年始,瀛生先后在北京市东城区政协满语班、北京满文书院满语班、承德满语班教授满语书面语,共培养了满语书面语学生200余人。1985—1986年,为美国哈佛大学满语博士研究生辅导满语。在访问期间,瀛生心中充满了焦虑,因他发现满语口语的传承并未受到应有的重视。虽然他教过不少学生,但这些学生只学了满语书面语,并未进入口语。对于满语的研究,只是“按字典查,照本宣科”而已。瀛生说:20世纪30年代,以“画红”法教学的清代满语老师相继逝世,因此,至20世纪60年代学满语,已无人“画红”,教师只会教音节,不能拼读成语,于是满语口语消失了。现在满语书面语没有消失,也不会消失,如同拉丁文不会消失,拉丁语消失了,是同一道理。

已87岁高龄的瀛生老先生仍很健谈,思维敏捷。为抢救非物质文化遗产,他欣然挥笔写下了自己的心愿:“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大家像珍重对待一切濒危事物一样地抢救满语口语。”

相对于我国满语研究的滞后,近年来,国外一些研究机构却加大了对满语的研究力度。目前世界上有23个国家的学者在研究满语,《满德词典》、《满俄辞典》、《满英词典》、《满和辞典》和一些相关研究成果陆续在各国出版。日本文部省更设立大型课题“环太平洋濒危语言抢救调查”,每年有专家到我国东北进行实地考察。韩国首尔大学也为此设立了5年课题。国外从20世纪末开始将满语文化研究列为文化人类学研究的重要内容,并专门培养高层次后继人才,日本、韩国、美国、意大利、德国、澳大利亚等国都有博士生专修相关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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