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之间

尤　今

孩子坐在厅里观赏由电视播映的武打片，我独自一人留在房里写信。

突然，厅里传来了一声粗暴的呼喝，接着，是女儿尖锐的哭声。

冲(走)到厅里一看，5岁女儿双手按住左耳、哀哀痛哭；8岁的儿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置身度外的老大，速速向我报告事情的始末。

原来老二看戏看得兴起，站起身来，呼喝一声，学剧中人飞出了一招“连环三脚”，不偏不倚，踢中了妹妹的耳朵。

我拉开女儿的双手一看，愤怒即刻好似一团火一样由心里烧了出来。她的耳壳后方，出现一道一寸来长的裂痕。现在，正有丝丝血水渗出来。

一面替她敷上消毒药水，一面大声斥责老二；外子(妻子对丈夫的旧称——编者)更拿出了藤鞭，准备打他手心以示惩罚。然而，没有想到，涕泪滂沱的女儿却抽抽嗒嗒地开口为他求情：“爸爸，不要，不要打他!”

“罪行”太深，不得不打。两边手心，各打了三下。他不敢呼痛，只得静静地搓着手，泪下如雨，而一双眼睛呢，却牢牢地看着妹妹的耳朵，眼里有着一层不能掩饰的悲伤。

把女儿抱上楼去，哄(她)入寝。老二悄悄尾随而来，站在床边，伸出鞭痕尤在的手，把一片胶布递给我。

嗳，他是真心真意地感到抱歉的啊!

当天夜里，全家人都已经入睡了，我在朦朦胧胧间，突然被搬动椅子、捻亮电灯的声音惊醒了。一跃而起，冲去女儿的房间，就在那儿、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了叫我极为难忘的一幕：

我家老二，跪在老三床畔，正轻轻地拨开她的头发，低头验视她耳后的伤痕。一股热潮，蓦地泛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