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亲一起亲历开国大典
2009-09-01
陈震中 口述 林琳 整理
编者按:现年83岁高龄的陈震中老先生,来自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家庭,爷爷陈汝康是“戊戌变法”维新派重要成员,父亲陈巳生毕生战斗在党的秘密战线,他本人19岁时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成为著名的爱国学运“斗士”。1949年10月1日,23岁的他和父亲双双受邀登上天安门城楼观礼台,见证了新中国的诞生。
最年轻的新政协代表之一
1946年6月,为反对蒋介石发动内战,我被推选为学生代表,与人民代表马叙伦等组成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团,赴南京请愿。哪知,我们刚抵达下关车站,就遭到国民党特务、打手凶残殴打,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下关惨案”。事件之后,我的地下党身份暴露了,上了国民党的黑名单,只好从圣约翰大学辍学,东躲西藏了好几个月。
1946年11月,我乔装打扮离开上海去了香港,奉命筹建中国学联联络处,后又扩大为驻香港办事处,出任对外联络部部长,向海内外宣传中国爱国学生运动。那时的香港远比上海落后,并且学联的工作是没有工资可拿的,生活一度很艰难。为了糊口和掩护自己,我在《华商报》做起了助理翻译。1948年底,在党组织的安排下,我离开香港,一路颠簸来到党中央驻地西柏坡。次年4月,被选为中华全国学生联合会副主席的我随陈毅大军南下,迎接上海的解放。
1949年8月,我接到通知,作为上海人民团体的代表去北平出席新政协第一次全体会议,和被推选为民建代表的父亲陈巳生同车北上。当时我23岁。
大约有八九十位代表一起从上海北火车站出发,我记得车到南京,是用大船摆渡过的长江,当时没有大桥,也没有隧道。现在想起来,那时大家有一种真正的主人翁感觉,对国家财产特别爱惜。我和朱姓工人代表住一间软卧包厢,我俩讲好一旦人离开车厢,灯一定要关掉。
新政协的监票人
20多个小时后我们抵达北平,几辆轿车把我们接到了北京饭店。我特别兴奋,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北平,而且是参加如此重要的会议。大会的组织水平非常高,入住时的接待井井有条、效率很高,没有出现拖拖拉拉的现象。两人一间住得很舒服,伙食也是精心搭配,10人一桌,不足10人就开半桌,菜烧得很可口,菜量也恰到好处,绝不会浪费;晚上则有丰富、精彩的传统戏曲、苏联歌舞表演,政协代表里不乏艺术大腕,京剧的四大名旦之一、上海代表梅兰芳的表演往往是最后的压轴戏。
我先是参加了将近一个月的小组筹备会议,讨论各种议案和文件。9月21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正式开始,当时还没有人民大会堂,会议是在中南海怀仁堂举行的。每天的安排是这样的:7时早饭,上午的会议持续到12时左右,回北京饭店吃午餐、休息,下午2时开会至5时,然后晚餐。
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民主、协商精神之充分。每一个文件、决议、候选人都反复征求代表们的意见。中央人民政府主席、副主席、56位政府委员,是全体代表无记名投票选出来的,同意的在选票上勾个圈,不同意就空着,也可以弃权谁都不选。主席团还选出总监票人,并指定60人分20组监票,我是第14组监票人,胡耀邦等为第19组监票人。
父子同登天安门城楼
10月1日那天,我和父亲很可能是登上天安门城楼的唯一一对父子代表。那天上午,天空有些阴沉,午后开始放晴。我被安排在金水桥南观礼,面对广场,角度很好。广场上人山人海,旗帜、彩绸、鲜花、灯饰汇成一个欢乐的海洋。
正式典礼之前,大家都在城楼上自由走动。快到3时,毛主席来了,离我所在的位置很近。大家热烈地鼓掌,“毛主席万岁”、“人民万岁”的喊声此起彼伏,所有的人都被深深感染,那种欢欣鼓舞的喜悦完全是真心实意的。
我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情景: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秘书长林伯渠宣布典礼开始,乐队奏代国歌《义勇军进行曲》,毛主席用浓重的湖南口音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然后按动电钮升起五星红旗。接着54门礼炮齐鸣28响。毛主席宣读中央人民政府公告后,盛大的阅兵活动随即开始,前后历时3小时。
海军、步兵、炮兵、坦克和飞机依次接受检阅。步兵师列成方阵走到主席台下向毛主席行注目礼时,非常整齐、漂亮。虽然很多装备是缴获的各国战利品,称不上世界一流,但激动和自豪的心情还是难以言表,觉得胜利来得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