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对文化圈层间隔的穿越
2009-08-31殷国明李江
殷国明 李 江
摘要:随着交流越来越便捷的国际化时代的到来,文学和艺术的创作进入到一个更加开放的世界化语境中。但是,对于作品的理解仍然存在不同程度上的“误解”或者“隔阂”。直接对应于文学批评方面,似乎用“全球化”、“全人类”也显得过于抽象和无迹可寻。批评能够自我立身的空间存在,是在于对作家未完成世界的把握上。从中发掘出了具体生活事实背后的文化标志——文化圈层,而批评家必须对于这些不同文化圈层存在的间隔有所意识,并力图突破和穿越这样的文化圈层间隔,消除误解建立认同感,才能最终完成批评的宏伟基业。
关键词:批评;文化圈层;间隔;穿越
中图分类号:I20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257-5833(2009)07-0168-05
作者简介:殷国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李江,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硕士研究生(上海200062)
一、跨文化:一种新的批评语境
随着人类生活相互交流的国际化时代的到来,文学创作也进入到一个开放的世界化境界之中,形成了对文学作品新的艺术要求。好的文学作品对人类生活不仅要有巨大的凝聚力,而且需要一种巨大的穿透力,能够翻山越岭,远涉重洋,在相距遥远的人们的心灵中引起相通共鸣的感情,感受到一种温情或希望。
这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人类从本原上来讲也许根本的、难以沟通的差别是不存在的,但是事实上由于各种历史生活原因,造就了多种多样的文化群落;每一个文化群落都构成一种生活氛围,形成一种特定的价值观念系统。一种活生生的生活状态和心理状态,并且形成一套起码在这个群落中被认同的形式化的概念、思路以及判断生活的起点和终点。对于外来文化和思想的渗透,它们是一座天然的屏障,很多思想文化和艺术作品虽然也包含着几乎一致的善良愿望,但就被这种形式化了的文化群落的外壳无情地拒在门外,不得不进行长久的徘徊和等待。当然,更多的事实也许是这样的,作家在作品中所表现的思想,仅仅停留在了这种“外壳”简单的冲突之中,甚至把这种外壳当作这种文化的内核,由误解造成了感情上的格格不入。
对艺术创作来说,情况就显得更为复杂了。艺术是具体的,它需要用具体的活生生的事实和感情来表达自己,而且注定要和一些日常的具体生活细节和心理活动纠缠在一起,而很少有机会用理性的语言去解释和表白自我,消除一些误会和误解。对于艺术来说,这些具体的生活事实本身就是一种文化的标志,通过它们向人们揭示各种文化意识的生命内核,也许再也没有比这种活生生的具体艺术事实本身更好的人类心灵和文化的交流使者了。然而,正因为这个“使者”特有的日常生活品质,平易近人,所以它理所当然地要经受最日常、最具体生活的检验。在不同的文化圈层中,每一个艺术接受者都有资格去充当这种检察官。在这里,艺术家无法采用任何瞒天过海之术,用替代品漂洋过海。有时候,对艺术欣赏者来说,这种虚假的替代会有形无形地成为他们理解整个作品的障碍物,减少欣赏者和艺术家更多的心灵交流机会。
记得作家陈若曦在自己一部小说中谈到过电影《牧马人》在美国放映的情况,其中写了作品中人物对于影片中有关华侨的部分有这样一种感受,“人在旧金山住了一年,才发现(从前肯定的部分)应该加以修正。旧金山不是工业城市;小商云集,却鲜有华裔的大企业家。这里的华侨是白手起家,很重视子女教育,很少出现败家子。电影中说许文再婚的子女不成器,并不典型”。“如今再看这部片子,……(她)仍然佩服饰老华侨的刘琼演技老练,但只惋惜编剧者不曾亲到美国走一趟。稍微了解一下美国,便不会出现象刘琼的台词‘我要一杯咖啡,热的,结果引起观众哄堂大笑。”在这段话中,我对前面的“典型”问题并不感兴趣,倒确实对“一杯咖啡”感到有点惋惜。这“一杯咖啡”问题也许在我们艺术作品中经常出现,特别是出现在一些表现农村或战争生活的电影中更加明显,所引起的当然也并非只是“哄堂大笑”的效果了。
这种情况不仅使艺术家感到有点少许的尴尬,因为其作品在一定范围内被检验通过(例如在国内),而走出了这个范围就疵瑕自显(例如在国外)。尽管无伤大体,也不能不说有点遗憾,同时也会使得理论家很容易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
也许正因如此,最近还有一位外国批评家对于中国学者缺乏外语功底表示遗憾②。其实,作家也许更容易摆脱这种尴尬境地。因为他不可能熟知生活的一切细节,很大程度上不是由于他的艺术直觉能力问题,而是来自外部的社会条件限制。而且,假如他稍微安分守己一点,去写自己熟知的生活,很容易避免这种失误,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所以,在条件并不具备的情况下,创作家勇敢地涉足于他并不十分熟悉的生活园地,已显示出其独特的意义。人们并不会过分地苛求于他,报以热烈掌声的机会是居多的。这种掌声表明艺术创作家起码是已经完成了自己能够完成的世界。
显然,还有未完成的世界却是属于批评家的,这也是真正的艺术批评应该用自己的勇气和智慧占据的世界。记不清是某个名人曾说过类似意义的话了:“凡是伟大的作品的出现,总是先给人一种不太好受的感觉。”我们无法验证这种“不太好受”是否具有普遍的意义,更不能证明使人一开始就不太好受的就是伟大的作品。但是我们确信,在艺术活动中,一些确实是好的作品,一开始使人感到不太好受的情形是经常发生的。这也许是作品中包含了许多使人们感到陌生甚至异己的因素,另一方面,生活圈层和文化氛围的差异也在促使某种心理对抗力量的产生和增长。
这就是艺术的尴尬。
我们认为,真正的艺术批评不是在创作家已经完成的那个世界中建立的,而正是面对这种艺术的尴尬,在某种“不太好受”的情形中产生的,这也正是批评显示自己价值和魅力的世界。当然并不否认在创作家已经完成的那个世界中也应有批评家活动的余地,尤其是批评家也会有感到疲劳、需要享乐_阵的时候,这时他会走到一座已经建造好了的精致的花园中,和人们一起欣赏亭台楼阁、数猜灯谜、评点典故,显示出比他人更高的情致和审美眼光,博得喝彩,和艺术创造家一起分享这种已完成世界的快乐,并且相敬如宾,在人们赞叹声中互相引为知己。此时即使说批评家并未给艺术世界增色,至少也有锦上添花的功劳。因为在这个被人们基本上认可的世界里,并不是人们可以一览无余的,毕竟还有许多通幽之径、精雕妙景之处未被人们全部领略到。
于是,批评家应该带领读者突破文化的界限和极限。事实上,一个文化思想比较封闭的时代或者国度,并不是没有或缺乏理论家与批评家,而是大多数批评家都拥挤在作家作品的世界之中——这个世界是依靠作品在本身充分实现自己价值的过程中建立的,批评家的见识往往拘泥于某种既定的文化意识框架之内。在这种情况下,作品艺术价值的实现其实完全可以在“无批评”状态下自我完成,批评则躲在作品自身的文化框架和冲击波之后,至多不过是分享快乐而已。这时候,常常是批评家容易陶醉的时候,而这种陶醉也使它失去自己为艺术真正建功立业的机会。作为“食客”的艺术批评家是可悲的,太多了还会给艺术带来沉重的负担。
二、批评的瓶颈:对于多重文化圈层的认同
因此,批评需要一种穿越。从艺术运动的整体观念来说,批评能不能建立起自己的世界,关键在于它是否真正参与了开拓艺术境界的运动。而这一点的实现,最根本的前提是批评家在艺术活动中先于他人意识到生活和文化圈层的间隔,并实现文化和艺术的沟通与理解。为此,批评家的艺术神经在艺术作品价值自行实现的范围内要向最边缘的地方延伸,在艺术作品一时还无法伸展到的地方开拓一个世界,让创作家来分享这个世界的一切,然后他又奔向更遥远的地方。
在这个过程中,作品意义的实现往往需要批评家在文化空间上的披荆斩棘。就艺术传播过程来说,任何一个艺术作品生命的开始、成长和扩散,都是和各式各样的批评联在一起的,包括至今已流传甚广的伟大作品。它也并非一下子占据整个世界的,而是从一个小小的圈层开始延展,逐渐地向更大的圈层伸展。艺术生命的力量就是在这种伸展过程中显示出来的。在这种伸展中,最好的作品也不得不需要时间,需要等待,直到其他圈层的人们具备了和自己相类似、能相通的心灵结构。我想,假如没有批评,这种等待将会长久得可怕,甚至可能是“等待戈多”式的一场悲剧,当然,我指的批评不是狭义的,而是包括各种类型的,有形或无形的,有名或无名的,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批评活动。
由此来说,批评家所面对的世界,是充满差异间隔,层峦叠嶂的。如果说过去这个问题是潜在的,那么,在如今全球化语境中,任何一个批评家——无论你身在何处,都必须面对这个问题。所谓世界化、人类性的艺术设想,对批评家来说意味着连续不断地拼搏,是一场没有休止的,包括许多琐碎工作的博弈,因为很多文化之间的间隔是隐形的、细微的,要穿越它们需要耐心的认知和理解。好在如今人类性和世界化的意识正在不断地增强,甚至有时候我们会为批评家笔端下轻而易举地流出那么多“世界化”“人类”的字眼感到惊讶,仿佛在批评世界中这是可以任意进行拍卖和交换的。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在一个文学观念和批评意识发生大转变的时期,我们首先需要一种博大的文学胸怀,从过去狭小的文学价值观念中解脱出来,进入一个新的世界。我们为此需要打开这个世界的大门,但是,如果我们只有一些空旷的呼喊口号,这个世界将显得过于抽象,过于无迹可寻。
其实,恰恰是一些思想敏锐,才情并茂的批评家,首先感觉到了这个问题,这也许是他们批评的锋芒真实地触及到了人们的心灵,从而也真实地感觉到了不同生活和文化圈层中的文学的隔阂。吴亮上世纪80年代就提出了“当代小说与圈子批评家”的问题;在这之前,还有人提出过“审美群体小型化”问题,但是都没有引起学界足够的注意和讨论。初一看,这种“圈子批评家”的提出是一种狭窄的观念,起码显得不那么“全方位”,不那么“超越”,然而真正进入文学世界认真考察一番,批评家能够意识到一个“圈子”并且理解它,从对这个“圈子”文学的真正理解中引申出自己的批评观念、批评理论,乃是批评的真实基础。而且,建立这种基础并非是一件易事。意识到这个“圈子”并占据了这个“圈子”,才可能谈得上“全方位”,批评才具有现实的美学意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圈子批评家”的提出是中国当代文学批评的进步,说明批评开始意识到全球化文化潮流的力量和挑战,批评家不能不面对一个繁杂无比、风来雨去的世界,并急切地为自己营造一个避风挡雨的圈子,以免于四方飘零或者寄人篱下。
但是,“圈子”的意识其实是对层峦叠嶂文学世界的一种感应,而绝非是批评家的美学目标。所谓“圈子”对批评家来说,所触及的不仅包括他所能理解和熟悉的那部分文学事实,更重要的是包括在这个圈子之外的,他所感到陌生甚至异己的文化事实,这就是属于“圈外之圈”的生活和艺术存在。一定的圈子都是在这些圈外之圈之中存在的,而且是通过这些圈外之圈来显示自己独特的风采的。一定的圈层对圈外之圈有一种对抗力、影响力,圈外之圈对它也有一股自然而然的压迫力,由此构成一种互相感应的共体存在。
任何圈子的批评家其实都是站在这种互相感应氛围中的,批评的意义主要并非是在这个圈子内实现的,而是面对圈外之圈实现的。批评家对某个圈层文学的一切评价,其实都毫不影响这个圈子本身的存在,这个圈子已经被创作家和欣赏者构筑得相当好了。所以,批评家必须面向圈外之圈,把自己的感情感觉传达给他人,用别样的方式使他人也乐意接受同样的事实,使艺术的信息通过批评的渠道流向各个方向。这时候,批评家对于某个圈层艺术真正的了解和理解,使他的发言具有真诚的感受和感情,构成透人心灵的诱惑力。这正是批评的艺术魅力所在,也是任何形式上的兼容并包,廉价的热情和扶植所无法取代的。
于是,创作家建造了一个“圈子”,而属于批评家的圈子却是在“圈外之圈”——这是一个偌大的文化艺术世界,隐藏着无限神秘的内容。批评家需要在这个世界中重新进行寻觅和探索,去寻觅他在先前自己“圈子”里感受到的东西,去证实那个圈子赋予他的艺术之梦。为此,批评家是一个历史的探险家,一个心灵的探险家,他在任何一个艺术的洞穴里发现一线艺术的真理,他就要想在整个世界中得到证实,他愿意走遍历史的荒漠,穿越生活的密林,突破地域文化、等级阶层的隔阂,为的就是得到那么一点相知,那么一瞬的共鸣。
批评的满足就建立在这里。艺术家在一个角落找的东西,批评家却在另外一个角落感到或找到了它。对于中原古老文化之谜,批评家会在陌生的希腊神话、罗马殿堂遗址中寻觅相通、相关的因素;康德、黑格尔的哲学为此会和大观园中的人情世态相互映照,各个“圈子”的批评家都在建造着一种共体文化与普世价值,不论他是否自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批评活动的这种意义往往又是十分内在的,在很多情况下,批评家似乎在维护着某个圈子的文学,其内在的运动却是外向的,向着其它文化及文学圈层的渗透。
显然,文学的圈层是多种多样的。一个阶层,一个地域,一个职业范围会形成一个小圈层;一个民族,一个国度的文化会形成一个大圈层。批评的进步不在于批评家立于哪个圈子,而在于他的思维不断从小圈层向大圈层的渗透和伸展。比较文学的产生和发展就建立在这样大圈层的相互渗透和引展上的。现代文学批评中很多理论和理论方法的发现,都在一个更大的文化圈层中试演和证实着自己,批评家在不同的文化圈层中力图构想出一种相通的模式。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文学理论就是把艺术与生活确立在某种同一的关系上,来对不同文化圈层的文学进行分析理解的。精神分析学说帮助文学批评建立一个同一的基点,深入到了文学的主体世界之中,探索文学的秘密。总之,批评本身在人类生活中在建造着一种新的文化——批评文化,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完成着各种文化新的综合过程。
这个综合过程不断清除着各种生活与文化之间形式的障碍,以及由这种障碍形成的人与人之间的误解和互相轻视与仇视的情绪,使人们对自身和他人生活都得以一个正确理解。
三、穿越的指向:追寻一种普世价值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批评首先是一种传播和传递文化的使者,而且是用最贴近于人类心灵感情的方式进行传播和传递的。这毫不奇怪。在文学艺术中,任何经院式、自以为是的态度,都不
能代替文化心态之间的互相沟通。这种沟通有时在三言二语之中就完成了,但是它所依据的基础却可能是几千年社会历史发展的结果。有时候,批评家面对最简单的艺术事实,却要进行大量的琐碎的搜集和分析工作,原因就在这里。这在愈是相距较远的文化圈层之间就表现得愈明显。
当我们洋洋洒洒地对中国某一个现代作家高谈阔论之时,西方的一些研究者往往会对我们极为忽视的某一个细节感兴趣。在美国的大学里,很多文学博士硕士的论文题目都显得非常狭窄。他们也许会对萧红与萧军之间是否有爱情很感兴趣,为此他们会寻找大量非常琐碎的例证来说明自己的观点。这在中国的一些批评家看来,往往显得很不可理解。因为我们长期以来似乎已经默许了某种既定的、宏大的批评尺度,喜欢从社会时代或者政治观念的角度去进行文学判断,而很少注意到文学作品的文化色彩,以及在心态和文化上的隔阂甚至隔绝。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批评家常常有意识无意识地在进行纯粹的自我表述,仿佛他所面对的都是完全把握和理解了的艺术事实,而他所做出的艺术判断是普天下皆通的事实。其实,稍微跨出原有的文化圈子就会发现,批评家所说的一切,别人根本不懂,根本不知道你是从何说起,你的结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所以,真正理解和穿越不同文化的间隔是非常艰难的。有时候非通过最简单的文化事实不可,观念常常是无能为力的。如果根据一定的生活观念来判断艺术,那么往往会陷入一种盲目的自以为是的境地。在文学批评领域中大谈“误解”的作用,其实是一种文学批评无能为力的表现,起码在其深层意义上表达了一种批评中的悲观主义,因为除非我们承认,在不同的文化圈层之间完全没有沟通的可能,我们是不会放弃建立不同文化之间的认同感的。实际上,由于社会条件、文化环境和思维习惯的不同,不同文化圈层之间在创作和批评上的“误解”是必然产生的现象。但是,所谓创造性的发挥首先是建立在不同文化的交流认识基础上,不过是在不同文化相互认同基础上的一种思维延伸,而决不是“误解”的创造物,这时所谓“误解”不过是对不同文化交流认同的一种错觉而已。相反,在不同文化圈层互相交流之间的“误解”程度,恰恰表现了不同文化之间交流的可怜程度。我相信,随着文学走向世界,这种“误解”会越来越少,不仅共同语言会越来越多,而且会逐步趋同与某种普世价值观念。
因此,当文学批评走向开放,愈来愈自觉地把自己建立在多种文化交流基础上的时候,中西、新旧、传统与现代之间的界限会越来越模糊,王国维在20世纪初提出的“学无中西、新旧和有用无用之分”的见解会成为共识。而文学批评的功能,消除误解,填平鸿沟,弥补断裂,在跨文化语境中创造一种新的认同、和谐和理解。就此来说,误解是沟通的障碍,在误解没有消除情况下的沟通,只是虚假的,暂时的和表面的。但是由于不同的文化历史背景,在文学交流中的误解是时常发生,有时甚至会形成截然不同的结论。无法消除误解的批评,自己也无法伸展自己,对此,中国当代文学批评已经经过了长期的磨难。例如西方大量现代主义作品,就曾长期成为我们文学批评误解的对象。根据我们习惯的法则,一切表现自我的作品都成了颓废主义文学甚至反动文学,甚至人家最美丽的爱情描写,我们也误以为是黄色瘟疫等。对于文学作品是如此,对于文艺理论同样如此。无知导致了误解,而误解妨碍了沟通和理解。
显然:批评要穿越不同文化圈层的隔阂,消除心灵上的误解,不仅需要宽广的艺术胸怀,还需要各种各样的文化知识,包括多种多样的文化体验和生活经验。面对不同的文化场景、语境、现象和观念,批评必然会冲出以往教条、观念和话语营造的文化樊笼,重新走向生命和生活,是为活生生的生命和生活而开拓,并在这个过程中,建立起真正属于自己的理论思想。批评本身是现代社会中一种独特的文化,而这种批评文化是在综合各种文化因素基础上建立的,它需要各种文化的滋养。批评沟通各种不同文化间隔的过程,同时也是自我不断丰富发展的过程。
因此来说,在现代艺术中;批评的魅力是在动态的美学运动中显示出来的,它不需去固守任何一个创作或理论方法的据点,不会回避任何一种文化现象;它破除着一切,同时又包容、吸收着一切。这正如勃兰兑斯所说:“批评是人类心灵路程上的指路牌。批评沿路种植了树篱,点燃了火把,批评披荆斩棘,开辟新路,因为,正是批评撼动了山岳——撼动了信仰权威的山岳、偏见的山岳、毫无思想的山岳、死气沉沉的传统的山岳。”
责任编辑:王恩重李亦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