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网友特别的爱

谭红梅

杰发出邀请:“明天有时间吗?能见你一面吗?”

一样不能免俗,我的心里一阵失望,同时一阵鄙视。

杰是我众多网友中的一位,是邻县人。仅仅聊了一个月,我就感受到了他的渊博和进取,因而他颇受我的偏爱。虽然耳闻目睹了许多,我仍不相信与“网友”捆绑在一起的总是欺骗、玩弄、逢场作戏等。与杰的交往,让我重新对真挚、纯洁、美好等充满了希望。可如今——

“好!在哪?”我怀着猫戏老鼠的心情冷笑。

“在宾馆吧。”

我的心一阵刺痛。

“行!”

既然你要撕破我的梦,我何不反戈一击,让你惨痛离开?

第二天,在他约定的时间我来到宾馆大门口。杰斜倚在门框边,看来等待已久。“是你的小孩吗?”望望我手里牵着的小女孩,杰显然很意外。我不置可否,拉拉伊玲的小手,要她叫叔叔。抬头望望杰,读着他的眼神,微笑背后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失落。

杰转身离开,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判断,他已从宾馆小商店买来了一个旺旺大礼包,送给伊玲。“走吧。”杰轻轻地扬扬下巴。我来不及思考,跟在牵着伊玲的手的杰的屁股后来到他住的房间。

是个单间。小桌上躺着一个大黑旅行包,鼓鼓囊囊的。看你怎么个玩法。我想,我俩犹如猎人,又都是猎物,各自望着在自己布下的迷魂阵前的对手是怎样地绕过,又是怎样地徘徊。

不知杰怎样叮嘱了伊玲,她拆开大礼包,坐在小桌旁开始向一个一个的小礼包“进攻”。杰的“进攻”也应该开始了吧。杰把旅行包提到床上,拉开粗拉链,衣服纸张等一股脑儿露了出来。杰轻轻地翻了翻,找出了一沓纸,摆在床上。

“是这样的。我父亲得了肝癌,是晚期。在北京查的,一个星期前。化验结果是我昨天取到的,家里人都不知道。”杰的声音低沉,说到后面有点哽咽。

他缓了缓:“医生说最多还有一个月,做手术没有意义了,反而增加他的痛苦。最好别让他知道病情,让他快快乐乐过完最后的时光。”

他抬头望望我:“我不想让父亲知道他的病情,也不想让亲朋好友知道。因为多一个人知道,掩饰起来就多一份难度,就多一份掩饰的痛苦。我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他长叹一口气:“而我,担心自己难掩悲伤,被家人看出破绽,所以想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和表情,就像个演员,化个妆,再回去。我昨天打电话告诉家里,父亲是肝炎,不要紧的,开了些药,吃了就没问题。还说我中途顺便到一个老同学家玩一天再回去。”

杰在那沓纸里找出一个薄本本,边递给我边说:“你行书写得不错,就帮我写个肝炎的病历诊断吧。另外,我想,你是医生,还懂心理学,帮我调整调整。”

望望堆在床上的北京医院的病历,化验单,读着杰苦笑后难掩的忧伤,想想平时我向他吐苦水时他对我细腻妥帖的安慰,愧疚咬噬着我的心。

我郑重地填写好,双手还给杰。我与杰坐在床上谈了近两个小时,包括他的父母,他的一切。

临走时,看着杰已轻松一点的神色,我握握他的手:“一路平安。保重!”

我扬扬伊玲的手向他告别,并且说:“伊玲是我邻居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