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庆 模特圈没那么乱

陈彦炜

如果我不是北京人,不在家里吃住,刚做模特时真就没饭吃。这个圈子很复杂,在一起吃饭、参加什么活动,一帮人都在看你的穿着、你的手表。我不愿意结交这些人

李学庆是地道的北京人,却并不是“侃爷”,甚至还有些腼腆,更多的时候是望着你笑。

作为男模,他使中国男人的“美”,得到了国际上的认可。2003年,他入选由英国评出的“全球十大男模”公信榜,位列第9;一年后,他在美国与裘德•洛、本•阿弗莱克、贝克汉姆等一起当选为“全球十大性感男明星”;随后又跻身“福布斯名人榜”,成为男模在该榜中的拓荒者。

在他之前,男模仅仅是T台的“绿叶”。彼时,时尚杂志在中国还算是稀罕物品,男人拍大片、上杂志少得可怜。因此,圈内人将李学庆定义为“中国男色时代的开启者”,国内的时尚杂志封面由此从单一的“美女当道”向“男女平等”过渡。他成功的孤例误导了后来者:无数少男开始涌向这个名利磁场,绝大多数无功而返,有的还转而踏入声色场所。

李学庆出道9年来,中国男模队伍越来越庞大,真正扬名者仍然寥寥可数。“我认识很多非常优秀的男模,仍在这个台上撑着的,数都数得过来。心态好的就做别的了,像在北京簋街上做烤鱼生意的,现在倍儿滋润。堕落的那帮人在干吗,那就说不出口了。”

与很多人处心积虑地踏入时尚圈不同,李学庆入行纯属无心插柳。从小学开始,他就是体育特长生,擅长田径,主修“撑杆跳”。一路直升,进入北京体育师范大学(现首都体育学院),参加过全运会和城运会,但最好的成绩就是全国青年田径锦标赛少年组专业第一、成人组专业第三。后来韧带严重受伤,就告别了体坛。

一天,同学从报纸中缝看到“招聘男模”的广告,便撺掇李学庆一起去应聘。内向的李学庆死活不同意,最后拗不过好友,决定“陪着去”。结果,坐在面试房间外的他被经纪公司一眼相中。

去年,媒体评选他为“中国最健康的模特”。他身处时尚圈近10年,从没有过一起绯闻,也没有曝出过任何“潜规则”。对外界疯传的“模特界黑幕”他一笑了之:“除了参赛和走台,我跟这个圈子的人不怎么来往。生活中,我的朋友都是以前的同学,只要在北京,每周都要一起去踢球。不是我孤傲,而是真不想沾染上什么。”

不是走两圈儿就挣大钱了

人物周刊:大家说,你开启了“男色时代”,在创造中国的“男色经济”。

李学庆:这些都是媒体的评判。就我个人而言,刚开始做模特的时候确实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就是这个行业一定要有一个能带头的人,他能带着男模们走出来。我也不愿意女模永远压着男模,男模应当独立。男色时代也好,男色经济也好,怎么叫我不在乎,既然有人这么说了,我也接受。但我希望有志于此的男人都能勇敢站出来,而不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男色时代就男色时代吧,总比光瞪着眼珠看女人要好,女人有女人的美,男人也有男人的美。

人物周刊:既然愿意领军男模,为什么涉足影视?是不是对男模发展前途心存疑虑?

李学庆:模特行业,相比之下学的东西还是少一些。我想拓宽自己,在影视中,我能学到更多东西。

人物周刊:是不是对男模行业信心不够?

李学庆:多多少少有一些吧。这么多年了,现在国内的时尚行业只能算刚刚起步,跟国外比有很大差距。

我们的男模跟国外比太死板了。往台上一站,走一圈肯定要把头甩一下。我那天就听说很多学校还在专门教学生甩头。你去看国际上的顶尖走秀,很自然的,绝对不会有这些模式化的东西。

人物周刊:为什么这几年模特不火,模特学校极火?

李学庆:就是因为不在这个圈子里的人不了解模特行业。他觉得自己穿几套服装,在台前一溜达,十几二十分钟,就能挣很多钱。这完全是误解。不是只要个儿高,走两圈儿就挣大钱了。现在的孩子都追求名利,他们觉得穿着那么光鲜在台上走,回报很高。其实回报很低。模特教育收费倒是很高。

人物周刊:模特收入很低,低到什么程度?

李学庆:我刚做模特的时候,出场费往往是100多块钱一场。还有面试的时候,要买衣服,要化妆,要打车,通不过面试全是往里赔钱。男模跟女模收入没法比,我是特例。从数量上看,女模要是接10场演出,男模可能只有3场。

这么说吧,男模单纯做模特,肯定不可能挣到钱的。大多数模特到差不多的时候都会转行。你要做一个男模,外地来北京,肯定吃不饱饭。

人物周刊:你为什么能成为特例?

李学庆:如果非要说个理由,就是运气好吧。真的,不是说中国就只有我条件好,绝对不是。当然,我觉得我这10年来一直在努力。现在很多孩子,刚出道的,太急功近利了,只想出名只想挣钱,却不努力练习。模特不是选美,美也不等于时尚,气质的养成和锤炼太重要了,身材好长相好就能一步登天是神话。

人物周刊:现在模特要出名,很大程度上依赖大赛。模特大赛真如外人所言存在“黑幕”和“潜规则”吗?舆论普遍认为,模特圈有些乱。

李学庆:还好,不是特别乱。当然我听过一些,说哪个公司的哪个人,怎么怎么样了。肯定是存在的,但没那么严重。有人说模特圈很乱,我感觉起码比影视圈要好。模特圈相对比较简单,有演出的时候就排练,没事就健健身、跑跑步、晒晒太阳,曝光率也不高。大赛中“内定”、“潜规则”都会有的,现在也有。但是没那么多,没那么玄乎,绝没有泛滥成灾。

人物周刊:为什么传言那么多、那么玄乎?

李学庆:因为模特业是时尚行业,身材好、相貌好,大家都不自觉地往一些方面去想。我觉得一些媒体报道是不负责任的,太夸张,芝麻大的事情能说成西瓜,现在老百姓还就愿意看那些绯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从业10年了,从来没遇上过这些。

脂粉气的男人没有男性美

人物周刊:据我所知,你不太喜欢在模特圈交朋友,为什么?

李学庆:我在这个圈子里的朋友确实很少,我现在的朋友还是以前的同学什么的,生活中的朋友。我本来不想说这句话——因为模特行业中很多人特别现实。上次我去参加北京电视台一个节目,之后就有人反驳我,谁说男模吃不饱饭啊,谁说我们干吗干吗的啊。就我来说,如果我不是北京人,不在家里吃住,刚做模特的时候真的就没饭吃。这个圈子很复杂,在一起吃饭、参加什么活动,一帮子人都在看你的穿着、你的手表,关注这些。我不愿意结交这些人,简简单单的多好。

人物周刊:你在台上穿戴的都是奢侈品,台下你也会追求这些东西吗?

李学庆:你接触的就是时尚行业,你永远都追不上的,你要想追多累啊。而且也不会有那么多钱,那不是需要一点钱。我平时的穿着,以干净舒服为主,T恤、牛仔裤、运动鞋,都不是什么大名牌。我会关注时尚,这就是我的工作,但不会去追求这些东西,也不会去刻意打扮。我自己买衣服,有时会去一些街边小店。一次在西单华威(北京一个平价服装市场)被认出来,他们很惊讶,“李学庆,你还会来这种地方!”他们觉得我肯定是去精品店的。当然那些店也去,毕竟你需要穿一些名牌去参加活动,但大多数情况下我不去。

人物周刊:都说模特是吃青春饭,你已经快30岁了,有焦虑感吗?

李学庆:别说模特是吃青春饭的,尤其是男模,国外有做到50岁的。相比之下,男人到了一定年龄反而更有魅力,岁月感是男人很重要的气质,年轻时很多东西身上不具备,时尚并不等于年轻。

人物周刊:究竟什么是时尚?

李学庆:真问倒我了。说实话,10年了,我从没有想过时尚到底是什么。我总觉得,时尚是很多人接受不了的东西,也是很多人想追逐却追不上的东西。

人物周刊:那你算是一个时尚的人吗?

李学庆:还不够格。

人物周刊:在中国谁够格称得上时尚?

李学庆:梁朝伟、张曼玉那样的,我觉得才算时尚。

人物周刊:但现在荧屏上充斥的,是那些长相精致的小男生,所谓的中性美,时尚杂志上这样的也很多。有人认为这是时尚。

李学庆:有时候我去参加一些活动,就看到一些男生,长得很精致,打扮得也很精致,我也会多看他们几眼的。我也觉得这是美,但我不认为这是男性美。男性美应当是硬朗的、阳刚的,脂粉气的男人没有男性美。

人物周刊:你走台、拍片有你的尺度或者说底线吗?

李学庆:很多时候,模特得顺从主办方、设计师、杂志。你得按照他的要求拍,顺着他的意思来。但我不是。

比如想让我整得很另类,我绝对不拍,因为我不是另类的人。有的人希望我拍有些裸露的、露点的照片,我很不愿意。很久以前我拍过,那时不懂事吧,觉得没什么,现在在这个行业里久了,也有了长远的规划。我不愿意通过这种东西增加曝光率、关注度,比如因为这个上了哪个网站的首页,大家都去看都去评论。有人巴不得这样,但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