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为本的艺术版

梁长森

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徐贵祥的长篇小说《四面八方》,可谓是鸿篇巨制。这不仅因为它字数多(56万),更在于它时间跨度大,在解放前夕到20世纪80年代的广阔时空背景上,以国民党军医学校“四条蚂蚱”的人生经历为主线,展开了情节生动、内容丰富的故事,折射出中华人民共和国前进的步伐和人民走向富裕文明的精神风貌。可以说,这是一部辉煌的时代画卷。

读这样一部书,我感到了巨大的思想震撼力和艺术感染力,不由得思潮起伏、感慨万千,要说的话也很多。从哪里说起呢?思来想去,终于理出了一个头绪,那就是以人为本。高尔基曾说,文学是人学。文学主要是写人,写人的思想、感情、言行和人与方方面面的关系,塑造栩栩如生的有鲜明个性特征的人物形象。《四面八方》时间跨度大,其间的大运动、大事件接连不断,诸如三反五反、反右、大跃进、反右倾、大饥荒、四清、文化大革命、粉碎“四人帮”等,作家并没有着墨于这些运动过程的描写,有的只是提了一下,更多的是只有个影子,而主要是写人,随着人物的行动展开情节,使一些主要人物在各种矛盾冲突中自然表露出他们心系人民、为人民办实事办好事的精神风貌。这既符合文学创作的规律,也体现了我们党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因此,可以说这部小说是艺术地再现了以人为本的思想,或者说是以人为本的艺术版。结合当前我们全党全国人民正在学习和实践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更感到这部小说读来亲切、社会意义重大而深远。

作家在塑造人物形象上是下了工夫的,艺术上也是成功的。在分析人物形象之前,先交代一下“四条蚂蚱”称谓的来历。民族资本家、中医药专家、倾力支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新中国建设的开明人士舒南城,解放前夕通过朋友关系推荐肖卓然、汪亦适、程先觉、郑霍山到国民党军医学校去读书,称他们为医疗这根藤上的“四条蚂蚱”,嘱他们好好读书,争取成为专家,为中国的医疗事业、为人民的健康贡献力量。

肖卓然是“四条蚂蚱”的领军人物,解放前是中共地下党员,组织了国民党军医学校学生起义,解放后担任了解放军荣军医院、705医院副院长,第三医院常务副院长、院长,直至卫生局长、皖西市市长。看起来是一路顺风,实际上曲折和磨难颇多,曾经几起几落,两次被撤销职务,后又被认定起义领导不力、干扰“文化大革命”运动,打成反革命机会主义小集团头子,罚到“五七”干校劳动改造。但他坚持真理,可以不当官、不升官,一定要为人民扎扎实实做事。他抓了医院的制度建设、人才建设、业务建设,使医院工作走上了正轨;他坚持人民医院为人民,把医院办成平民医院,待病人如亲人,看病没有官大官小,一律认真诊断治疗,并在报上发表了《人民医院为人民群众公仆一视同仁》的文章;他带领医疗队在皖西七个县巡回医疗,并形成了《关于皖西地区医疗卫生工作的调查报告》,既陈述了他们的所见所闻,又提出了改善农民用水条件和生活环境的具体建议;肖庄公社被树为省、地典型,他随工作队去全面总结肖庄经验时,发现了肖庄公社过度使用劳力、过度利用土地造成的人员伤亡、土地板结减产的严重恶果,还有许多弄虚作假的成分,其经验一旦推广,势必重演当年大放卫星的悲剧,把农民推向苦难,于是写了《肖庄公社的奇迹是怎样创造出来的》报告;他在深入农村调查中,发现人口增长过快、人口密度过大,造成农村卫生、医疗、教育、环境、生活等很多问题,甚至关系到我们国家的命运,于是提出了节制生育、优生优育的意见,果断地上书市委,并积极地组织宣传、实施;还有建筑为皖西民众体检的康民大厦等等。而这些大多是和当时的政治气候相悖的,于是形成了激烈的矛盾冲突,有了个人的多灾多难。他的上,也是因为地委书记陈向真的保护和政治气候的转变。作家正是在矛盾冲突中、多侧面多角度地来塑造这个人物形象的。于是他一切从人民利益出发,坚持原则、坚持真理、光明磊落、宁折不弯、有远见、有魄力、勤恳工作又有显著实绩的人民公仆形象便光芒四射了。

汪亦适性格内向,但心里明白,在国民党军医学校就是一个厌恶国民党特务统治、向往光明、心向共产党的进步青年,不仅自己起义的态度明朗,还积极动员别人起义。但阴差阳错,在他动员程先觉先到起义地点之后,又去劝说郑霍山起义,不想被骤然而至的国民党特务裹挟晚到了起义地点,又因郑霍山的枪走火,成了投诚者。解放后,他忍辱负重,刻苦钻研业务,为解放军官兵“排雷”(取出体内的弹片之类),立了大功,成了著名的汪一刀,组织上认为他具备了入党条件,但他不重名不重利只重实,坚持还他积极起义者的真实面目后再入党(有不少人说他傻说他呆);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坚持气节,成功地组织领导被俘官兵暴动,立了卓著功勋,又在为濒死的志愿军伤员动手术时创造了生还的奇迹,火线上入了党;他坚持人民医院为人民,不辞劳苦,大小手术做了几千台,无一医疗事故,成了远近闻名的外科专家,受到了领导的赞扬、群众的信赖和敬仰,荣任了第三医院的院长;“文革”中,调查组以当不当院长相威胁,引诱他揭发肖卓然的问题,他却实事求是回答,还说了肖不少好话,等等。显然,作家在塑造这个人物形象时突出了一个实和做,即老老实实做人,扎扎实实做学问做事,实事求是地论人处世。他是一位有眼光、有思想、尊科学、重业务、倾心尽力为人民办事的实干家。我敬佩这样的人,值得我们效法。

再来说本书的另一个重要人物丁范生。他是一个老红军,曾任解放军野战部队的团长,立过赫赫战功。解放后先后任部队医院和地方医院的院长,他满怀革命激情和对党的忠诚,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只要忠诚党的事业,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在这种思想指导下,他在没有X光机条件下让医生凭肉眼识别战士体内弹片进行手术;他在解放初期不具备经济条件下盖18层大楼;他主持医院工作、一切都由他说了算;他认为在战争年代吃了苦,解放后应该补偿,为领导干部开了小灶,多吃多占,等等。显然,他犯了不讲科学、盲目蛮干、主观主义、命令主义、贪图享受的错误。肖卓然既敬重他,又不同意他的作风和做法,为了不让他在错误的道路上滑下去,就多次给他提意见,提不通又向上级反映,他很恼火,就撤了肖卓然的职。但他毕竟是个老革命,一向襟怀坦白,后来在地委书记陈向真的批评教育下,在目睹感受三年自然灾害情况下,他对肖卓然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人祸大于天灾,我就是制造这人祸的一个分子啊!”他写了检查,辞去院长的职务,并推荐肖卓然当院长,坚决做“一个犯了错误但是知错就改的人”。事实证明,他不仅改了错误,而且改得很彻底:主动要求降低行政级别,从十四级降到十九级;带领全家下放到桥头公社,当了乡镇卫生院的院长;目睹农村的现状,认识上有了升华:“这么多年变化不大,就是因为运动搞多了”;潜心苦读,勤于实践,不仅能处理农村的一般常见病,而且能动些小手术;把自己的工资拿出三分之二,补贴看不起病的农民;在抗洪抢险第一线巡回医院,还亲自参加扛包筑堤战斗,终因劳累过度晕厥摔倒,多处骨折,生命垂危,偶尔清醒时,还念叨着为农民体检的康民大厦的建设……肖卓然把他奉为楷模,陈向真说他是“真正的人民公仆”,不少人把他赞为“皖西的焦裕禄”。说实在的,我也被他正直的品格、磊落的胸襟和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精神感动得热泪盈眶。

程先觉、郑霍山和舒家四姐妹,也都是各具性格特色的人,特别是地委书记(后任省长)陈向真经常用“天地之间有杆秤,秤星就是老百姓,满天的星星都在看着我们”的话教育干部,希望干部都能做人民群众“真正的公仆”,他自己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又一身廉洁,被人们誉为真共产党员,确实是帅才。在他上世纪90年代逝世时,皖西市两千多人自发到省城为他送行,还引起了国外媒体的强烈兴趣。限于篇幅,我这里就不具体论述了。

本书的结尾部分给我们展开了一幅生动的画面:上世纪80年代末,皖西市第三医院为老百姓常年进行流水体检的18层大厦拖了30年终于落成了,在竣工典礼前夕,皖西市市长肖卓然推着老院长丁范生的轮椅,循着大厦缓缓前行。身后跟着舒氏四姐妹和著名外科专家汪亦适、著名中医专家郑霍山、市老干部局局长程先觉、第三医院年轻院长宋江淮等人。他们不时地交谈着。这既是这部大书的总结,又富含深意,我体会至少有以下几条:

第一,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们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社会主义建设在正确的、科学的轨道上高歌猛进了。康民大厦的建成就是一个象征。更深的寓意是,我们党从错误和挫折中总结了经验教训,制订了正确的路线、方针。政策,执政水平和执政能力大大提高了。

第二,康民大厦的落成,象征着以人为本的思想得到了落实。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们的一切工作都是为着人民群众的,要以人民群众的利益为出发点和落脚点。我们的干部永远要做人民的“真正的公仆”,科学地、脚踏实地地为人民办实事、办好事,为人民及其子孙后代谋福祉。

第三,党的干部政策、知识分子政策和其他各项方针政策得到了全面落实,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尊重科学已形成了良好的社会风气,老干部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专家焕发青春、才尽其用,年轻一代茁壮成长、人才辈出,大家和谐地携手共进,在为社会主义祖国谱写全面发展、协调发展和可持续发展的凯歌。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大有希望的。

这是本书的艺术昭示,这是我从中体味出来的含义。总之,它是一部作家站在当今时代的高度,用科学发展观反思历史,用丰厚的生活积累,用较为完满的艺术形式创作的一幅以人为本的富丽画卷,谱写的一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或曲折或坎坷但终于胜利前进在康庄大道上的凯歌,弘扬了主旋律。正如鲁迅先生所讲的:“文艺是国民精神所发的火光,同时也是引导国民精神的前途的灯火。”我相信,《四面八方》为我们实践科学发展观、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

以上是我对《四面八方》的粗浅分析和引申出来的几条抽象结论,既干巴巴的,又难免肤浅;如果读者要享受阅读兴趣、深入认识生活、获得美感,还是请读者朋友捧起书来,自己去欣赏、去品鉴、去体会吧!

责任编辑:鲁书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