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脱轨到入轨
2009-08-11郑渊洁
素有“童话大王”之称的郑渊洁,小学四年级自动退学,靠父母的辅导和自学,独自一人撰写《童话大王》风行中国20多年。不仅如此,他成为父亲后,将小学毕业的儿子郑亚旗领回家自己培养,从扛鸡蛋到报社部门主管,再到办公司请父亲打工,儿子似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父子二人共同演绎了极具童话魅力的家教故事。然而,正当家长们极力效仿和推崇童话大王的教育方式,将越来越多的孩子领回家自己培养之时,郑渊洁却将自己的小女儿主动送进学校,并且期望女儿“一直读到博士”。从怂恿儿子“脱轨”正常教育渠道到将女儿送上正规教育渠道,这中间,童话大王经历了怎样的心灵历程呢?
1983年,儿子郑亚旗出生了。面对着刚出生的儿子,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充满了喜悦,说实话,我比任何父亲“望子成龙”的期望都迫切。
父亲的使命感促使我对自己的创作事业也有了更多的想法和要求。虽然我的童话作品散见于各报刊,但是所获稿费不多。这时我想到了办一本《童话大王》,可是一连找了很多家出版社,都连连碰壁,所有的人都说这是不可能的。那时候家附近有一条铁路,郁闷的我经常骑着自行车带着儿子来到铁路旁,就等火车来,一趟一趟地看。
看着呼啸而过的列车,我感到很悲哀:虽然火车表面看气势磅礴、风驰电掣,但它们终生被禁锢在固定的轨道上,每天重复着周而复始的路线……
一天下午,在抱着儿子观看了十几列火车疾驰而过后,我这个父亲首先决定“脱轨”了,走一条没人走过的路,尝试一个人写一本期刊,于是就有了1985年诞生的《童话大王》。
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我本来也打算让儿子亚旗接受正规教育。但儿子上小学后,因为特立独行的行为和千奇百怪的想法经常得到老师的训斥,他经常痛苦地发出慨叹:“为什么小孩子非得要上学呢,要是能不上学该多好啊!”
为了学生能考出高分数,郑亚旗学校的老师年年期末考试都故意漏题给学生。这样的教育有什么意义?在故意让儿子考了60多分拉了全班的后腿后,我毅然将儿子领回了家,让儿子与正规学校教育也脱了轨。
虽然力排众议将儿子领回了家,但是我在心里是十分忐忑不安的。在家教育孩子也没有成功范本可循,要是自己的教育失败了怎么办,我不是耽误了孩子的一生?
于是我一方面自己潜心研究教育方法,凭借自己的强项,用童话的手法给儿子编教材。另一方面拼命写作,我就想着:万一我的教育要是失败了,我得挣下一笔家产,让儿子将来也有个保障。
儿子15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不靠我来养活了,又是炒股,又是办公司,忙得不亦乐乎。而完全靠我一个人支撑的《童话大王》也已经走过了17年的风雨。可以说,我对儿子的教育实现了“双赢”。看到现在许多家长为了教育孩子,当了全职母亲或者父亲,我是十分不赞同的,当父母的首先要以身作则,以自己事业上的成功来激励儿女,而不是全天守着他们,要求他们这样那样去做。
在儿子开始独立后,我的小女儿亚飞也出生了。因为儿子教育模式的成功,加上又有现成的教材,我开始也没有打算让女儿去上学,连幼儿园也不想让她去上。儿子幼儿园被关黑屋的经历让我心存余悸。
也许是从小就在女儿面前提将来不让她上小学的事情,反而大大加大了女儿的“逆反”心理,在女儿郑亚飞心里,上幼儿园和上学是一件很好玩儿的事情。可我还是担心学校教育会扼杀女儿的天真与活泼。
一件小事打消了我的顾虑。一天上网浏览时,我突然发现自己的一篇童话被某考生“借用”,成了满分高考作文,挂在网上被当成范文。要知道,我以前替儿子写的一篇作文,可是被老师判了零分的。从这件小事上,我深感到经过这些年的教育改革,中国教育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更加注重孩子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发挥。
既然女儿适应和喜欢这种方式,就应该让她在学校里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尽情成长。于是,我放心地将女儿交到了学校,让她入了正规学校的“轨”。
让儿子出轨与让女儿入轨,虽然看起来截然相反,但是我的教育理念是不变的:那就是“无为而治”,让孩子们自己找到适合自己的正确轨道。我和儿子就像两匹烈马,不适合在一条固定的轨道上跑,所以我们脱轨了。女儿适合这条轨道,我就让她在上面跑,如果我硬把女儿拉下适合她的轨道,她可能会找不到方向。
我曾问女儿,你对上学这么有瘾,想读到什么时候啊?女儿想也没想,就回答:“我要读到博士。”
我在很多场合说过:“判断一个国家有没有前途,就看这个国家的孩子是不是真心喜欢上学。”不但对女儿,我对国家的前途也充满了信心。我还计划以女儿亚飞每天的学校经历为素材,写一部日记体文学著作,全面记录分析我国学校教育的长处与短处。这部书我计划一直写到2025年。
人们总问我,什么样的家教才是成功的呢?真想给天下的父母一个测验自己是不是合格父母的办法,请你们问自己的孩子一个问题:“倘若人死后可以再生而且能够选择,你下辈子还愿意给我们当孩子吗?”从孩子的答案上,父母就可以判断出自己是不是合格的爸爸妈妈。也许,这个问题不只适用于父母,也适用于所有的老师,以及和孩子们打交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