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2009-08-11雅·瑟德尔贝里
雅·瑟德尔贝里
一次,有一位年轻的姑娘和一位非常年轻的小伙子,他们坐在一直伸进水里的湖岬上的一条石板上,湖水汩汩地拍打着他们的双脚。他们静静地坐在那儿,俩人都瞧着西沉的落日,陷入沉思。
他想:他真想吻她。他抬头看看她的嘴唇,立刻就使他想到那嘴唇的样儿就像是意味着要他去吻。当然,他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姑娘,他也的确在和别的姑娘恋爱;但是像眼前这样一位姑娘,他确实从来没有吻过,因为她是一个理想的化身,一颗天上的明星,对“一位可望而不可即的女性”,又能怎么办呢?
她想:她真想要他吻她,这样一来,她也许就有机会给他一点儿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她对他根本不屑一顾。她会站起来,把身上的裙子裹得紧紧的,非常冷淡地、轻蔑地白他一眼,然后挺起腰杆,镇静地走开,而且并不显示任何不必要的匆忙。不过眼下为了不让他猜出自己的思想活动,所以她轻声慢语地问他一声:“你认为,这以后生活就与从前不一样了吗?”
他想:如果他回答一声是的,他就更容易吻她了。但是他不能肯定地记得,过去在另一种情况之下,对于同一个问题,他是怎样回答的,他生怕自相矛盾。因此,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回答说:“我有时候这么想。”
这样回答特别使她高兴。她想:最低限度,我喜欢他的头发———也喜欢他的前额。可惜他那鼻子长得太丑了。其次,当然他没有社会地位———他只是个学生,为通过毕业考试而读书的学生。因此,他并不是使她的女友们感到烦恼的那一类人物。
他想:这会儿我肯定可以吻她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怕得要命,他可从来没有吻过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他不知道这一吻是不是带有危险性。她父亲就在离这儿不远地方的吊床上睡着了;再说她父亲又是这个小城市的市长。
她想:要是他吻我,我想我最好是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接着她又想:可是他干吗不吻我呢?难道说,我是丑八怪,不讨男人喜欢?
她朝水面上探着身子,看看自个儿映在水中的影子,但是她在水中的形象被荡漾的微波打得粉碎。
她又想:要是他吻我,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事实上,她只被男人吻过一次,那是在城市大饭店舞会以后,被一位中尉吻的。他酒气熏天,烟臭扑鼻,在接吻时她几乎没有什么快感,尽管他是一位中尉。要是他不是中尉的话,她真不乐意让他吻她。除此之外,她恨他,因为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向她献过殷勤;也根本没有对她表示感兴趣。
他们俩就这样坐着,各人想各人的事,夕阳西沉,天色渐暗。
他想:尽管太阳落山,夜色降临,而她仍然愿意和我坐在一起,这表明她也许不会太反对我吻她。
于是他用一只胳膊轻轻地搂着她的脖子。
她压根儿没想到他会这样轻举妄动。她原先以为他仅仅是吻她,不会动手动脚,那以后,她就啪的给他一记耳光,然后就像公主似的抽身便走。但是,这会儿,她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当然想对他生气,但是她又不想失去这次被吻的机会。因此,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
紧接着他吻了她。
这一吻比她原先的想象微妙多了。她觉得自己渐渐脸色发白,周身无力,她根本就没想到给他一记耳光,也根本没想到他只是一个为了毕业考试而读书的学生。
但是他想的是一位笃信宗教的医生所写的一本《女性的性生活》书中的一段文字:“必须预防夫妻之间的拥抱受色欲的支配。”因此,他想,这一点一定是很难预防的,因为即使是一次亲吻,就使人感到灵魂的颤动。
皓月东升的时候,他们俩仍旧坐在那儿,相互吻着。
她悄没声儿地对他说:“我一看见你,就爱上你了。”
于是他回答说:“在这个世界上,我爱的只有你。”
(齐斌摘自《世界经典
幽默讽刺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