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昧语与日本文化探究

摘要： 暖昧语是日语表达中一种常见的语言现象。暧昧的含义并不完全是中文中暧昧二字的意思，而是具有独特的日语韵味，反映了日本人的传统生活态度，也反映了整个日本民族的文化特性，只有完全置身在日本独特的环境当中，才能更好的理解和体会暧昧语的深长意义。委婉含蓄的日语暧昧语，作为一个重要的因素，不仅营造了和谐的人际关系，而且还构筑了大和民族“和”文化。暖昧语有很多表现形式，本文从暧昧语的众多表现形式入手，探究其与日本文化间的深层次关系，并指出在日语教学中应正确对待暧昧语的使用。

关键词：暖昧语 表现形式 日本文化

中图分类号： H3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672-1578（2009)5-0059-02

1 暖昧语是一种独特的日语语言现象

日语暖昧语是一种世界语言中都不多见的语言现象。首先，暧昧的意思，我们中文的解释是：“态度不明确或言行，关系不正常。”当然在这里我们取的是第一种解释，这也符合日语词典中对“曖昧（aimai）”的解释：“taido ya monogoto ga hakkiri sinai koto。mata、sonosama。ayahuya。「―na kotoe」”。往往我们中国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开门见山。但日本人则喜欢委婉含蓄的表达，尽量避免使用一些过于直接、明确的用语。

日语的粘着语属性，敬语属性等与世界上很多国家的语言都不太一样，同时日语的暧昧语也与很多国家的语言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暧昧语既反映了日本人的生活态度、行为方式，也反映了整个日本民族文化的特征。日本是一个讲究含蓄的民族。古往今来，人们敬重的都是深沉、含蓄的人，而轻浮毛躁、夸夸其谈的人则被认为是肤浅、缺乏修养。很多人少言寡语，不善言谈，许多场合讲话时尽量少讲，即使讲，内容也大都暖昧、含蓄，很少直截了当，大家可以靠语言环境和经验来感受对方话语的真实含义。日语的暖昧表达还表现在语言交往的距离美感上。有时把话说得过于清楚、明白，会给人以多余、罗嗦、浮浅的印象，甚至会被小看或遭到蔑视。因此，语言表达时宁愿少，不愿多。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语言距离，给对方留有一定的语言空间，使对方有充分的想象和回味的余地，使人们在不透明中感到语言的真意和韵味。

2 暖昧语的主要表现形式

日语的暖昧语表达主要有以下形式:

2.1反问语气表达

日语暖昧语的表达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比如日本人问对方是否愿意与自己一起吃饭时，往往说「issyoni syokuji wo simasennka。」而不直接说「issyoni syokuji wo simasuka。」 在询问饭菜是否合对方口味时，不是直接问[kuti ni aimasuka。」，而是说「kuti ni aimasennka。」在请求别人帮助时，更喜欢说「tyotto tetudattekudasaimasennka。」这样，用稍带否定语气的形式发问，更加委婉，使对方不易拒绝或进行否定回答，从而更顺利的达到原本的目的。与之相比，中国人的直截了当的表达方式，就会显得语气生硬，不柔和，因此，我们在与日本人交流的时候也应该注意运用日本人的这种思维方式，避免产生不愉快的语感。

2.2推量语气表达

在日语中，用massyou和desyou来表示推量形，用来表达不是很确定的语气。比如说上文中的那个例子，在询问饭菜是否合对方口味时，可以说「kuti ni aimasennka。」当然，这时也可以说「kuti ni audesyouka。」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来表达对对方的尊敬与在乎，这样以来，听话者就会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从而可以使彼此之间的关系更为融洽，更有利于双方间的交流。

2.3一词多意

在日语中 ，一个词语可能同时存在几种意思，特别是有的时候，同一个词可以表达两种完全相反的词义。比如:「iidesu。」的一个意思是“好的”、“可以”，使用时可以用来表示“接受”、“赞同”等肯定意思，另一个意思又可以表示“拒绝”、“反对”等否定意思。笔者的一位大学同学在陪日语外教出去剪头发的时候，理发师说再简短点好吗？外教回答「iinndesu。」原本外教的意思是就这样吧，可以了。可是笔者的同学把它理解成了“好的”的意思，结果告诉理发师“好的”，最后把外教的头发剪得更短了。幸亏是一个对发型要求不是特别苛刻的外教，否则就会非常尴尬了。还有，吃饭的时候，主人往往会热情的招呼客人说「okawarisimasyouka。」“您还要再来一碗饭吗？”这时如果回答「mou iidesu。」的话，通常也是表示“不用了，我吃饱了。”的意思。这类词语在日语中有好几个，比如说「tyotto」，它同时有“一点，稍微”和“相当，很有点”的两种意义。在「mou tyotto migidesu。」这句话中，表示“再往右一点”，而在「tyotto matomatta okane」这个短语中又表示的是凑齐相当大一笔钱。

所以像这样的情况，必须结合语境去分析词语的具体含义，不能一概而论，否则很容易闹出笑话，甚至出现令人误解的尴尬局面。

2.4言此及彼，先肯定再否定

与字面表达的含义相比，有时日本人说话的时候是强调表面之外的东西，这个是需要听话者仔细推敲的。比如，当听到邻居说您家的狗很忠实，生人来的时候一定会汪汪叫出声的夸奖时，善解人意的听话者会意识到对方是在说狗的叫声打扰了他休息。如果说话人直接说出自己的不满，则显得太过直接，听话者也不容易接受。所以日本人在进行交流时，更注重听话者的感情，站在听话者的角度考虑说话的方式，这样更利于另听话者自愿地接受。当不同意对方的观点时，往往也不采用“您的看法不妥，应该……”等过于直接的讲话方式，而是倾向于在十分尊重，尽量不伤害对方的感情的前提下，委婉地说服对方，申明自己的主张。比如，常采用“您的看法确实很有道理，只是……”的说法来提出自己不同的观点意见。这种可避免语言交际中的冲突，起到润滑剂的作用。

2.5省略表达

日语中有许多省略表达的暧昧语，比如「doumo」一词可以在许多场合下使用，人们把它称之为“万能语”。其实「doumo」后面是省略了很多内容的，比如「doumo arigatou非常感谢，「doumo sumimasenn。」非常对不起，「doumo gobusatasimasita。」许久不见，「doumo situreisimasita。」我告辞了，「doumo otukaresamadesita。」您辛苦了，「doumo osewani narimasita。」承蒙您的关照，「doumo yoku wakaranai。」还是不太明白，「doumo hennda。」总觉得有些奇怪，等等，「doumo」在各个句子中的意思都不相同，省略后面的内容的情况多出现在一些特定的语境当中，即使没有后面的内容也完全能理解「doumo」的意思。因此在实际交际中务必要准确把握谈话的语境及当时的具体情况，这样才能准确地把握后面的省略内容的意思。

2.6场面话表达

所谓场面话是指，在固定的场合下，用某种接近固定的回答来应对对方的提问，或是向对方表达某种意愿。比如，问别人要去哪的时候，对方一般回答「tyotto sotiramade。」我去一下那里。听了这样的回答，你还是不知道对方要去哪里，所以这种回答就属于一种场面话，既不能不回答你，那样会很不礼貌，又不想告诉你到底要去哪，怕泄露太多的私事，所以这时候这样的回答就一举两得了。

又如，笔者的一位朋友在和他的日本朋友分别的时候，日本朋友很热情的说「nihonn he kitara zehi utihe irassyattekudasai。」笔者的这位朋友听了非常高兴。但当他真的去到日本，打电话联系这位日本朋友的时候，这位日本朋友都快记不起来笔者的朋友是谁了。可见，分别时说的那句话多半也是寒暄语，场面话，其实，说话的日本人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而是作为一种应答把那句话脱口而出了。所以，我们在与日本人交流的时候，也要特别注意这些场面话，区别哪些是「建前」客套话，哪些是「本音」真心话，这样才能避免一些尴尬的情况出现。

3 日语暖昧语现象存在的原因

语言与文化是相辅相成的，日语中的暖昧语是日本的特殊文化背景下的产物。这些特殊的文化背景与日本所处的地理位置、风俗习惯有着密切的关系。

3.1民族构成比较单一

日本的民族构成比较单一，但不能简单地将其称作“单一民族国家”。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日本列岛上除了人们熟知的“大和人”以外，还生存和繁衍着别具民族特征的阿依努人和琉球人。大和人亦称“和人”，是日本民族的主体，约占总人口的98%以上。阿依努人旧称“虾夷人”， 他们不仅拥有自己的语言——阿依努语，而且还具有独特的文学和独特的音乐和舞蹈。到了现代，阿依努人的上述民族特征已经所剩无几，处于被和人逐渐同化的过程之中。琉球人目前约有120 万人，绝大部分生活在日本冲绳县所在地——琉球群岛。琉球人有自己的语言——琉球语。琉球语虽然与日语属于同一语系，但语音、语法、语汇都与日语有很大不同。琉球被并入日本以后， 明治政府推行同化政策，强令琉球群岛上通用日语。现在，年轻的琉球人多已不会讲琉球语。这种独特的客观环境，使日本人在用语言进行交流时，相互之间讲话不用直说，仅采用暖昧婉转的言辞，就能心领神会。

3.2历史上，社会曾经处于封闭状态

日本是个列岛国家，四面临海。从1615至1854年，德川幕府彻底封闭了这个国家。外国人不能进去，日本人不许出来。人民的生活主要依靠传统的价值观念，完全按照古老的风俗和习惯。日本就这样经历了250年之久的内部和平和经济繁荣。整个日本如同一个封闭的大家庭，人们生活在这种社会环境里对周围的人和事都很熟悉，养成了一种敏锐的观察力和敏捷的理解力，很多事情彼此不说也心照不宣，或只需说个大概对方就会理解。因此，日本人讲话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明确，喜欢采取婉转的说法。

3.3弱小民族的谦卑心态

在世界范围内，日本是一个弱小的民族。在几千年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为了民族生存，不被其他民族所吞并，谦让的民族外交成为日本的交流、合作方式。在与其他民族的交往中，即使有意见，不满意，也不直接表达出来，久而久之形成了日本独特的暖昧语言文化。

3.4中华文化的影响

日本与中国一衣带水，其文化深受中国儒家思想的影响，儒家的“以和为贵”、“礼义谦让”的精神成为日本人处世的原则。人们不善于在公开的场合下发表个人见解，即使在发表个人看法时，为了不伤害对方的感情，日本人会尽量用客气的语言表达，不会将个人意志强加于人，这种习惯使得他们在讲话时，常常留有余地，相互间不至于尴尬。

4 结语

暖昧语是日语语言文化的一个显著特点，它的产生与发展深受日本独特的社会文化的影响，它反映着日本民族的独特个性。暖昧语是日本语言中的非常普遍的现象，在日语里类似「tinnmoku ha kinn、yuubenn ha ginn」“沉默是金，雄辩是银”的词句也有很多。日本人总认为说话太直白是没有修养的表现，而说话越委婉、越含蓄，越能显示出人的涵养。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因使用暖昧语而引起误会的情况也有，甚至连有的日本人有时候也会搞错。因此，笔者认为在日语教学中，对于暖昧语这一特殊的语言现象既要重视，但也不能一味地模仿，说话时更应注重大家所在的语境，从而达到顺利交流的目的。

注释:

①新华大字典第5页，“暧昧”词条解释。2004年出版。

②国語辞書

③摘自雅虎知识堂

④[德]曼弗雷德·马伊《中国和日本的闭关锁国》

参考文献:

[1]孙满绪.日语和日本文化[M].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7.

[2]徐宝妹.现代日语交际语[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3]陈保生，胡国伟，陈华浩.日语(第五册)[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3.

[4]韩立红.日本文化概论[M].南开大学出版社，2006.

作者简介：杜璐璐，毕业于东北电力大学日语专业，日语助教，研究方向：商务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