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构是对历史的深入了解

雷　颐

战争历史的题材从来都是各国影视剧的一个热点，几十年从来没断过，只是方法和表现手法不太一样。这是因为，人性中最善良最美好、最凶恶最阴暗的两面都会在战争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对历史的重构其实也就是对历史的不断深入了解，不仅仅是在影视和其他文艺作品中，历史学者更做了大量工作。中国这样，其他许多国家也都这样。

可以举表现朝鲜战争的题材的例子。对这场战争，不同国家、不同时代有不同的认知方式，把这些联系起来，可以让我们对战争的认识更加丰富。以前我们教科书说是由于美帝国主义发动了朝鲜战争，而上世纪90年代我们有个文献记录片《较量》，就没有涉及是谁发动了战争，只是客观地说战争在哪天爆发。我也看r韩国表现朝鲜战争的电影《太极旗飘扬》，它并不是站在大韩民国的立场上看待那场战争，而是表现出内战中最受苦的一方是老百姓。主人公最后觉得战争是毫无意义的，“为了国家”云云的说辞都是假的。而朝鲜还是在表现北方军民的英雄主义精神。

我们早期抗战题材的作品大都是表现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军民的英雄主义，揭露日本军国主义的凶狠残暴。后来对国民党正面战场的表现从无到有、逐渐增多，从80年代中期的《血战台儿庄》到近期的《我的团长我的团》。而《南京!南京!》除表现中国军民的英勇不屈，也试图揭示日本士兵被战争激发出来的邪恶。中外合拍的《拉贝日记》，又涉及了战争的第三方的视角——当时身在南京的两方人。也许德国方面会使拉贝的行为显得更加突出，但是毕竟为我们展示了战争中的另一个侧面。而陆川却对此上纲上线，说德国人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救世主，中国人还需要一个外国人来拯救吗?这一点做得不好。一个外围人，哪怕只为我们做了一点点，我们也应加倍感恩，何况拉贝的确了不起。

苏联曾拍过一个很好的电影《普通的法阿斯》，它描述了一个普通德国人如何在法西斯的单向度教育之下，一步一步变成了一个残暴的人，正是那种强烈的思想灌输造成了他的蜕变。

对许多普通日本人为何成为凶残的法西斯分子，也可如是观。日本二战前并不是很富裕的国家，但明治维新之后几十年里从来没有停止过战争，这种长期性是由于日本政府的话语得到了日本民众发自内心的认可和支持，而这种话语又很具有益感性。由于普通人的道德底线还征，所以日本当局不会说自己是侵略，甚至不会说是为了日本的利益而发动战争。日本所有的侵略战争最基本的意识形态建构是：现在整个亚洲被英法等国欧洲的白人殖民，本来应该是中国人来担当起振兴黄种人的责任，但事实是中国人担当当小了，那么日本人就应该担当起这个责任。所以日本在构建战争意识形态时用的是儒家思想，要恢复儒家所说的“王道乐土”，反对英美殖民主义，而自己是东亚的解放者。这套理论当然是非常有害的，它俘虏了大多数日本民心。日本说中国抗战就是为了外国的利益，国民党是英美的走狗，共产党是苏联的走狗，只有我们才是代表了真正的亚洲人、黄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