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的外教们

周　靓

1Jhonathan

Jhonathan让我留意之处是他嘴巴里那些好玩的声音。他就像个行动着的铃铛，而且分贝相当高！比方讲，他如果解释俄亥俄州是个很无聊的地方，就会扬起眉毛瞪大眼睛然后发出无奈的长叹。他这一声长叹极富喜剧效果，我想他也许该对此地形象负责。

Jhonathan虽然是一个地道的美国青年，但是他会中文。尽管他发的中国字音差不多都是第一声，听上去怪怪的，不过从他这一美国大小伙儿嘴里听到诸如“七西（七喜）”什么的还是会觉得很开心——真是亲切啊。那为什么他在我看来又实在“地道”呢？当然不只是因为他轮廓分明的脸。Jhonathan舌头上钉着一颗棕色的木头钮扣，右手无名指上文满刺青，用左手使笔，还有个中国名字叫“智龙”。上完课走的时候，左肩单背一只巨大的书包，右手提一瓶POP（他说美国人都把汽水称为POP，我听他读这词儿都觉着像在放炮），然后很潇洒地消失在人流中。综上所述，不仅仅是“地道”，那是“相当的地道”啊。据此推想他在西雅图的时候生活过得一定是相当的滋润。

很难想象“朋克青年”的职业是老师，不过遇上我这么个“思维跳跃”的学生，Jhonathan也只有频频无语，或者笑翻过去。记得有一次他给我们解释何为brake，叽哩咕噜一大通后发现还是没人懂，于是干脆拿笔画起来：一辆可爱的小汽车，前面添上根箭头，箭头又指向一小人儿。正当他扮成司机嘴里发出一长声“嗤”时，我如被醍醐灌顶，那个激动呀，兴奋地大叫“crash！crash！”“Oh, no no…… ”此时的Jhonathan一边用手捂着眼睛一边苦笑，一副完全败给我的样子。这时我才回过味儿来：莫非brake是“刹车”的意思？上帝啊——crash,很不幸，它的意思是“撞车，交通事故”！全班哄笑，我盯着那破图，听见一片笑声中Jhonathan嘴里的叽咕声似乎更响了。

2 Uncle D

Uncle D叫Didimus,不过他说他喜欢我们叫他Uncle D。

Uncle D每遇到一个新同学就会用熟练的中文问他：“我是不是你见过的第一个黑人？”如果回答是肯定的，他就会让你问他一个问题。不过要是有人问他来自哪里，他会告诉你他来自苏州，然后怕你不明白似的再跟上一句：“江苏苏州。”不过你说面对着一个黑人，要相信他说的是实话，这实在很难接受。所以Uncle D从来不说的“身世之谜”让他显得很神秘。此外，他还喜欢让别人猜他多少岁了。仔细打量，四十多吧。然后他就很得意地告诉你他七十五岁了，所以你可以叫他“老顽童”。我们也只好一笑了之。他穿着黑背心牛仔裤运动鞋，却拄根龙头拐杖到处晃悠，走得那是气定神闲哪。嘿，中国老爷子还成他偶像啦！老人摹仿秀——真不靠谱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Uncle D上课还真有一种严师风范，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他极有耐心，能够用最简单的名词和最慢的语速解释比较难的新词语，不仅如此，他还仔细观察每个学生的上课表现，记住各人的优缺点，所以他给每个人的课堂评语也就成为所有老师中最详细贴切的，我们可以从中找到鼓励，还有期待。凡此总总，都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极有责任心、非常敬业的——噢好吧，用他的话说——“老顽童”。

3Yvonnie

从严格意义上讲，Yvonnie该算是我的中教——一个会跳拉丁舞的双子座女孩儿。她是我的课程顾问，帮我制订学习计划、通知我订课。Yvonnie很特别，有着别人学不上来的亲和力。和她聊天时常会发出爽朗的笑声，真难相信她娇小的体内竟藏有如此多的快乐。

后来我去参加同学会，昔时如影相随的好友已在美国，只有Yvonnie的笑脸依然温暖如初。

发稿/庄眉舒 zmeishu@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