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父子“走西口”：烽烟路上总有父爱摇曳

甄　欣

2009年新年伊始，央视一套晚上黄金时段播出的开年大戏《走西口》引发了收视狂潮。杜志国和杜淳这对父子不仅在戏里演绎了一段烽烟路上恩怨纠葛的戏码，更在现实生活中经历了冰与火的亲情大考验。

为自己离婚为儿子复婚，父爱如此深沉厚重

1991年，年仅10岁的杜淳考取了中央民族大学附中舞蹈班，从故乡河北保定奔赴北京求学。而此时，身为保定话剧团演员的杜志国和妻子的感情出现了问题。两年后，早已将事业重心转向北京的杜志国与妻子办理了离婚手续。因为担心杜淳接受不了父母离异的现实，两人决定向他隐瞒这一切。

起初，杜志国在北京的生活并不如意，他出演的都是跑龙套的小角色，微薄的收入除了生活开销，还要供儿子上学。

对于曾是保定话剧团台柱子的杜志国来说，无论怎样的艰辛他都能咬牙挺过去，但儿子发现父母离异真相后的指责和变化，却让他无所适从。

那天，杜淳和一个同学因为小事争吵，同学一气之下说：“你神气什么，你爸都不要你了，你是没爸的孩子。”杜淳说：“你胡说什么！”同学嘲笑道：“你爸妈早离婚了！”

杜淳半信半疑地跑去问父亲，杜志国一看瞒不住了，只好说出实情。杜淳顿时懵了：“你们为什么离婚？你为什么不要我妈妈了？”杜志国搂住他安慰说：“儿子，我和你妈已经没有感情了，生活在一起彼此都痛苦。大人的事你现在还不理解，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但无论怎样，我都是你爸爸，妈妈也永远是你的妈妈，我们都会永远爱你。”杜淳一把甩开父亲，哭着大喊：“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杜志国的心在一刹那碎了，更令他心碎的是，杜淳自此变得叛逆起来，经常逃课，还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有一次，杜淳不仅逃课还向老师撒了谎。老师把杜志国找了去，严肃地说：“杜淳如果再这样下去，就毁了！”

杜志国忧心忡忡地对杜淳说：“你过去是一个听话又懂事的孩子，学习一直很优异，你现在到底怎么了？”杜淳满不在乎地反问：“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们都不要我了，我好好学习又有什么用？”

杜志国耐着性子说：“我和你妈妈离婚，肯定对你有所影响，但这不是你颓废的理由。你想想，我们送你到北京学舞蹈容易吗，你这样做对得起谁？”

杜淳低着头没有再说话，杜志国以为他会慢慢想通的。可谁知道，等他从外地拍戏回来时，发现杜淳竟穿上了奇装异服，打了耳洞，还留着怪异的发型。这样的打扮让杜志国压不住火，训斥他：“你怎么把自己弄得像个小流氓似的？赶紧给我把头发剪了，把耳环摘了，换身正经的衣服！”杜淳争辩道：“这是时尚，你不懂！”

看儿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杜志国非常痛心。他想起了老师的那句话，如果儿子再这样下去，他的前程可真要毁了啊！他一把拉住儿子，硬要带他去理发、换衣服，杜淳却充满怨恨地说：“你既然抛弃了我妈妈，就没有资格来管我，我变成什么样都和你没关系，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杜淳一句赌气的话深深地震动了杜志国的心，他知道，杜淳从小就和妈妈亲，前妻也为儿子付出了无数的心血，父母的离异对他的确是个沉重的打击。自己和前妻确实性格不合，如果硬要绑在一起过下去，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但儿子的变化一再提醒他，虽然离婚后自己在情感上解脱了，但他不能让儿子因此毁掉一生。

痛定思痛，杜志国和前妻商量后，做出了为儿子复婚的决定。

为情所困无奈二次离婚，刚刚修复的父子情再遇冰山

杜志国和前妻复婚后，杜淳主动换了发型，摘掉了耳环，也不再逃课，父子关系也有所修复。但他发现，父母的感情似乎难以回到从前，这个貌似平静的家实际上没有了他所期待的温馨和融洽。大多数时间，杜志国都在外地拍戏，很少回家，即使回到家里，话也很少。

有一次，邻居问杜淳：“你爸爸怎么老不在家，是不是又和你妈妈离婚了？”杜淳说：“谁说他们离婚了？我爸爸在外面忙着演戏呢。”他嘴上帮着父亲，心里却不这么想，他恨恨地跟杜志国说：“爸，你就不能多抽点时间回家吗？”杜志国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回答儿子。父子间的芥蒂再次萌生。

几年后，杜淳从中央民族大学附中舞蹈班毕业，准备报考中央戏剧学院。杜志国得知后对他说：“你性格内向，又不爱说话，不适合做演员。”父亲的反对反而让杜淳较起了劲，他说：“谁说我不能当演员，我非要考上让你看看。”

杜淳报考了中央戏剧学院，但失败而归。他不甘心，不仅剃发表决心，还把自己关起来反复练习台词、小品，发誓一定要考上表演系。看儿子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杜志国觉得不应再给他泼冷水，决定尽自己所能来帮助他。于是，他请来焦晃、姜武为杜淳做辅导。1999年，杜淳终于如愿考取了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

杜淳上大学后，杜志国感到很欣慰，他觉得儿子已经成人了，决定再次结束名存实亡的婚姻。于是，在杜淳上大三那年，杜志国和妻子办理了离婚手续。

得知父母又离婚后，杜淳的心凉到了谷底，心里的芥蒂像春笋般疯长。他开始排斥父亲，放假也呆在学校里，不愿再去父亲居住的地方；父亲给他送的东西，也被他扔到一边；父亲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愿意接，父子关系降至冰点。

儿子的冷漠令杜志国非常伤心，他常常独自长叹落泪。但事已至此，他也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缓解父子关系，只能在背后默默地关心儿子的成长。

2003年初，胡玫导演的电视连续剧《汉武大帝》招演员，杜志国极力向导演推荐儿子去试镜，但希望导演不要告诉儿子是自己引荐的。结果，杜淳的扮相和气质完全符合胡玫导演的设想，他顺利得到了扮演青年汉武帝的机会。拍摄期间，杜志国除了向导演打听儿子的表现，还私下拜托许多老前辈给杜淳做场外指导。结果，杜淳演活了角色，受到各方好评，成为备受瞩目的新星。

父亲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杜淳渐渐都听说了。后来，随着自己也在演艺圈摸爬滚打，他开始明白父亲当年带着他漂在北京的艰辛，以及父亲成功的不易，对父亲的怨恨情绪有所缓解，不再那么强硬地排斥父亲。

杜淳不再拒绝接听杜志国打来的电话，见面时，也能主动叫一声爸爸。杜志国知道儿子已经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可又怕自己说错话，引起儿子的误会。因此，他在儿子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父子俩就这样客气地开始了相互的靠近。

杜淳在北京电影学院有个要好的师弟叫武强，武强经常与杜志国一起拍戏，彼此非常熟悉。不知从何时起，武强开始充当这对父子的传话筒。杜淳知道父亲经常要和朋友一起吃饭喝酒谈事，担心他喝了酒开车出事，就经常给武强打电话说：“你看着点我爸，他要是喝了酒，千万别让他开车啊。”得知父亲拍戏比较累，杜淳就又给武强打电话：“你让我爸别太玩命了，一定要注意身体。” 武强说：“你自己给他打电话说多好。”杜淳却说：“我说不出口，你就帮我转达吧。”

而杜志国也时时惦记着儿子，总是向武强打听杜淳的情况。有一次，杜淳和武强一起在外地拍戏，晚上收工后，杜淳和几个演员会出去喝点酒放松放松，有时不免回来得晚了些。剧组有人悄悄向杜志国“告状”，杜志国很担心儿子，但又不敢直接说他，就给武强打电话说：“武强啊，你得说说杜淳，年轻人要以事业为重，每天喝酒到那么晚怎么行，让他对自己要求严格点。”

武强被这对父子弄得哭笑不得，多次“抱怨”说：“你们累不累啊，有话不能直接说吗？”父子俩回答他的表情和语言居然一模一样——呵呵笑着一拍他的肩头，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是不好意思吗，找你不是信任你吗？”

父子联袂“走西口”，烽烟路上儿子读懂深深父爱

2004年初，杜志国和著名女演员赵娜组建了新的家庭。然而，沉浸在幸福中的杜志国却一直不敢对外公布婚讯，更不敢告诉儿子。尽管他很想得到儿子的祝福，可又怕他接受不了。

同年6月，杜志国禁不住北京电视台《夫妻剧场》栏目负责人的再三邀请，带着妻子赵娜做了一次专访。这一下，他们的婚姻公开了。当时，杜淳正在外地拍戏，没看到这期节目。几天后，朋友给他打电话提起此事，他大吃一惊。父亲再婚了，却没有告诉他，也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他觉得父亲根本不在乎他这个儿子的感受。

杜淳的心再次受到了伤害，对父亲刚刚打开的心门也随之关闭。这让杜志国陷入了痛苦中，对骨肉亲情越来越依恋的他只好常常找好朋友倾诉内心的苦闷，回忆杜淳小时候的事情，说那时的儿子和他有多亲；他念叨着杜淳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有时说着说着就会热泪纵横；有时在饭馆点菜时，他也会下意识地说：“我儿子最爱吃这个了。”杜志国对儿子的那份爱令朋友们无不动容。

看到杜志国这么痛苦，有朋友去劝说杜淳应该多多理解自己的父亲。可是，杜淳心里的结始终解不开。

在此期间，杜淳迎来了自己的初恋。他本以为这段感情会天长地久，但由于性格等方面的原因，最终他和女友分手了。分手后，他有一种解脱的轻松感。此时，他才明白，如果两个不相爱的人硬捆在一起，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在那一瞬间，杜淳理解了父母，特别是父亲当年的苦楚，同时心里生出深深的愧疚。

2007年夏天，正在横店拍戏的杜淳突然高烧不退，昏睡不醒。当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父亲居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头斜靠在墙上睡着了。杜淳吃惊地询问一旁的工作人员，父亲怎么会来。工作人员小声告诉他，原来杜志国经常打电话给导演关心他的情况，一听到他住院的消息，马上从东北外景地赶了来。他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一步也没有离开，困了就这样睡会儿。

看到父亲额上凌乱的的发丝和疲惫的样子，杜淳的眼睛湿润了，他第一次认真地端详起父亲：父亲头发已经花白，人瘦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整个人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

杜淳心头一热，父亲为他所做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父亲一直在外奔波，吃了那么多苦，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他身边确实需要个知冷知热的人。

这一刻，杜淳因父亲再婚而紧绷的心才真正释然了。在父亲醒来的时候，他深情地叫了一声爸爸。杜志国惊喜地答应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杜淳握着爸爸的手，轻声地说道：“爸，我没事，你早点回家吧，别累着了，回家代我问赵阿姨好！”

杜志国激动得连声回答：“好，好，爸爸一定把你的问候带到！”

2008年5月，杜志国和杜淳同时进入《走西口》剧组，在剧中扮演一对仇人。这一次，杜志国再也不用私下找人指导儿子，也不用传声筒和儿子交流，他直接和儿子面对面地交流，言传身教指导儿子演戏。父子俩精湛的演技和对艺术的狂热征服了剧组所有的演职人员。大家纷纷预测：有这父子俩的出色表演，这部戏肯定火。

果然，《走西口》作为央视开年大戏，一经播出就引发如潮好评。在剧组的庆功宴上，杜淳端着一杯酒走到父亲身边说：“爸，今天我敬你一杯，祝你身体健康。我还想说一句话，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只要你开心快乐，我都可以接受，因为我是你的儿子。”

杜志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举起酒杯，哽咽着说：“谢——谢——”父子俩一起干了杯中酒，最后在大家的撺掇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编辑：米恩 ccaied@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