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蒂扬十亿美元造假案的背后

吴　蔚

高达十亿美元的财务造假丑闻让印度排名第四的外包企业萨蒂扬，短短数月，就不得不靠出售股权来生存下去。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萨蒂扬靠做假账来维持企业营运？这对中国的外包企业又有着怎样的借鉴意义？

萨蒂扬软件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萨蒂扬）的创始人兼董事长拉马林加·拉贾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会毁在自己手中。4月14日， 印度公司Tech Mahindra在萨蒂扬竞购中以最高价60亿卢比（合1.2亿美元）成功中标。截止此时，从1月份就开始闹得沸沸扬扬的印度版“安然欺诈案”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假账背后的亏空真相

1月7日，拉马林加·拉贾承认欺诈逾10亿美元后宣布辞职。在此消息传出后，孟买证交所基准指数Sensex大幅下挫逾7%，而萨蒂扬的股价也暴跌近80%。在拉贾的辞职信中，他写道，自己多年来一直操纵公司账户，夸大公司的利润和资产额，造假总额超过10亿美元。在截至2008年9月30日的财季中，萨蒂扬对外公布的销售额和利润分别为5.55亿美元和1.36亿美元，但实际销售额为4.34亿美元，利润仅1250万美元，而规模超过5万人的萨蒂扬实际的现金额只有6600万美元。而当时有分析认为，萨蒂扬甚至没有足够的现金给员工支付当月的薪水。

在谈及作假账原因的时候，拉马林加·拉贾表示，最初公司的实际营运利润与账面上显示的数据差距并不大，但随着萨蒂扬规模的扩大和成本的上升，缺口也越来越大。而如果公司被发现表现不佳，则可能会引发其它企业发起收购，进而导致这一缺口曝光，因此他便想方设法隐瞒事实。简而言之，就是利润无法覆盖由于规模扩大而导致的成本增加额度。

印度外包产业一直是世界外包产业发展的典范，在鼎盛时期，四大软件外包巨头——塔塔咨询服务公司、印孚瑟斯技术有限公司、惠普罗公司和萨蒂扬公司——的年利润增长率均为50％。

而在目前，国际金融危机愈演愈烈，逐渐波及到实体经济，印度的外包产业也深受经济增长低迷的影响，尤其是印度的外包产业一直是以欧美企业为主，而欧美企业在此次金融危机中受到的影响更大。软通动力董事长刘天文曾表示：“印度外包企业由于规模较大，一般的订单规模都在10亿美元上，他们的客户大多数也是世界500强企业，由于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这些企业都在缩减自己的一些大型项目的投资，或者像福特、通用等公司一样遭遇经营不佳，这也导致印度的外包企业遭遇发展瓶颈。”

在保持增长的重压之下，为了迎合投资者和股东，证明过去6年间证券市场大牛市下成倍增加的市盈率是合理的，萨蒂扬公司不得不篡改财务报表。

除了经济下行导致的竞争激烈，家族企业的管理弊端也是导致假账丑闻的另一个原因。有外媒报道说，在2000年，萨蒂扬为了惠及拉贾家族的另一个成员，放弃增持一家它所控股公司的股权，当这则消息披露时，已经是两年之后。拉马林加·拉贾对此的解释却是，“我们之所以未告知股东，是因为我们认为这只是操作层面的事情”。

有业内人士透露，之所以萨蒂扬出现如此大的资金漏洞，有一部分是因为拉马林加·拉贾儿子的公司出现了亏空，需要资金填补漏洞。在去年年底，拉马林加·拉贾想以高价收购自己儿子的公司，但被基金经理提前知道了消息，大量抛售萨蒂扬的股票，从而导致此次收购流产，但此消息并未得到官方证实。

印度政府推动竞购

在整个丑闻暴露后，萨蒂扬公司充斥着震惊和不信任，拉马林加·拉贾的辞职信引起了全公司内员工的震惊，员工们因为受到了自己老板这种形式的欺骗而感到无以言状的气愤。萨蒂扬拥有5万员工，而现在他们感觉很没有“安全感”。有多达15000名的萨蒂扬员工刚刚上传了他们的最新简历。已经开始在成千上万的招聘门户中提交他们的简历。

在萨蒂扬假账丑闻暴露后，其商业信誉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外包行业，商业信誉相当重要，尤其是其客户主要是金融行业企业的公司，这类企业对接包公司的商业信誉要求很严格，因为接包公司需要他们处理上亿的客户信息，一旦接包企业的商业信誉不好，就容易导致客户的利益受损。而此次假账丑闻暴露后，萨蒂扬的大量客户可能出现流失。

另外，萨蒂扬目前很难靠自身来弥补其资金漏洞，这两方面的原因，导致萨蒂扬不得不出售其51%的股权。

对印度政府来说，他们目前已经将外包行业提升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印度占据了全球外包市场40%以上的份额，特别是在以欧美为发包地的市场上占据了统治地位；另外，在印度的NASSCOM这种外包行业协会的推动下，印度外包也在不断发展，他们创新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据业内人士透露，印度国内的保护主义盛行，尤其是对国家的这种支柱产业。 在这种情况下，印度政府当然不希望萨蒂扬被其他国家的企业收购。据悉，在印度政府邀请其他企业竞购萨蒂扬的时候，明文规定，严禁中国企业参与竞购，而之前媒体报道，Spice Group董事长B.K. Modi表示，由于竞购缺乏透明度，该公司已退出竞购。

最终的结果也如印度政府所想的那样，Tech Mahindra成功中标。Tech Mahindra一半的业务是电信，而收购萨蒂扬的股权后，它也能顺利进入金融、政府等行业和领域，与萨蒂扬实现业务的互补。在竞购结束后，萨蒂扬的主席Kiran Karnik说：“选出最高的竞价投标者，标志着公司进入了它成长过程中稳定和发展的一个新的阶段。我们希望这一举措能够带给我们的顾客更多的信心。”

而在记者问道，萨蒂扬此次的作假帐事件对它的商誉有很严重的影响，合并后其是否能够持续发展的时候，文思创新COO 陈立峰认为：“合并后，公司有了新的管理层，有了新的品牌，应该来说，对以后的发展是个利好的刺激。”而在Tech Mahindra成功中标后，它的股价也上涨了25%。

中国企业的借鉴

在萨蒂扬闹出丑闻事件后，世界银行披露，又禁止了两家印度外包企业─Wipro和MegaSoft Consultants与其总部开展业务，从而使印度风雨飘摇的外包产业再受重创。

陈立峰在谈到最近印度外包企业频频传出负面消息时表示，不能把这些都看做是一个行业性的行为，萨蒂扬是由于作假账，而另外两家企业都是因为贿赂，这不能被看成是印度外包行业的一个共性，只能作为一个个案来看待。

对于这些印度外包企业的丑闻是不是意味着中国的外包企业迎来了发展的新机会，陈立峰向记者表示：“暂时看来，最大的受益者还是塔塔、印孚瑟斯等印度外包公司。因为中国软件外包公司，无论是规模还是实力，都同印度外包公司有一定的差距，虽然目前文思已经遇到了从萨蒂扬撤单的客户，但是这并不是意味着中国企业就得到了新机会。而印度这些外包公司，拥有跟这些世界500强公司合作的经验，所以目前来说，最大的收益者还是印度外包企业。”但是，现在当客户考虑将印度外包公司作为IT或者业务流程外包服务商时，都会仔细进行审查。在新的合同签订时其内部流程将受到最严格的评估。

假账丑闻事件的发生，对整个行业都有着借鉴意义，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接包企业的公司治理；第二，接包企业所在地区的政府监管；第三，发包客户对于风险的控制，以及风险产生后企业应急方案的实施。

目前，对于中国外包企业来说，首先要做到的还是自己的事情，这对中国的外包企业是不是机会，要看客户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如果客户保持或者持续增加发包量，未来，客户可能会考虑把更多的外包业务转移到其他国家，这样，中国企业就有很多的新机会；而如果假账事件影响到客户对整个外包企业的信任，从而减少到整个发包量和发包的规模，这在一定程度上就会影响整个产业。

分析师观点

萨蒂扬丑闻不是行业性行为

赛迪顾问软件与信息服务产业研究中心 仓剑

做假账和商业贿赂都不是外包公司特有的，所以说Wipro和MegaSoft Consultants的商业贿赂，以及萨蒂扬的假账丑闻虽不能说偶然，但现在来看也没有证据说是个普遍现象。

萨蒂扬经历的虽然是财务上的丑闻，不是业务上对客户利益的直接损害，但是毫无疑问，财务上的违法将导致公司持续性经营上的巨大风险，这意味着其为客户提供服务的持续性也受到极大威胁。

萨蒂扬的丑闻和世界银行的封杀，都会提醒发包客户更关注接包单位内部管理的风险。这不仅会对印度外包，而且对全球外包行业都会造成影响，有可能推高外包沟通管理的成本，削弱外包价值。

财务的透明化可能是解决财务丑闻的唯一方法，但事实上萨蒂扬已经是一家纽约证交所上市公司了，在此案中，最该反省的是普华永道和会计审计行业。他们应该怎么来挽回投资者对他们的信心。

中国外包企业暂时不会因此获得极大的机会，只可能促使原来已经打算把外包向中国转移的客户从现在开始真正去执行转移的想法而已。另外，中国公司在财务上的可靠程度也需要被证明，而不能说印度出了问题，中国就变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