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让我想起……

潘朝霞

午后,我坐在“书山”里整理堆积了三年的杂乱无章的书籍,把不用的书清出来——连稿纸也不放过。翻开一本厚厚的稿纸,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突然我看到一行小字,在阿拉伯数字堆里显得鹤立鸡群。仔细瞅了瞅,是一行清秀的字迹:“昨晚你淋湿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即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那天晚上,我们一群女孩从老师家补习出来,外面已漆黑一片,天下着大雨,树枝被风吹得东摇西摆,墙上的树影也跟着忽隐忽现,鬼魅一般。好在我们带了雨具,大家说说笑笑准备回家。我推了车,站在车棚里犹豫着不敢出去。同学们陆续地离开了,逐渐消失在雨幕里。我开始发愁:风实在太大,我是不可能一手撑伞,一手扶车的,而且自己家离这里又那么远。这时,已穿好雨衣的她看见了,停下车,三下五除二脱掉雨衣,一把夺过我的伞,把雨衣套在我身上,推了车就冲进雨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我连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已消失在雨幕里。

第二天清晨,一进教室就看见了她正坐在座位上聚精会神地读书,想要问她昨晚淋湿没有,又不忍打扰她,于是在稿纸上写下那句话,放在了她桌上。良久,她扭过头来小声地对我说:“呵呵,没有!我是谁呀?骑车技术一流!”然而,她身上穿了不到一天的白色运动服已换成短了一截的校服,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继续翻那叠稿纸,我又看到了几行小字:“犬夜叉和杀生丸你更喜欢谁?”那是老班“站岗”的课间十分钟,我和她在体育课上对《犬夜叉》的讨论意犹未尽,于是在所有同学慑于老班的威严都埋头看书的时候,我俩悄悄地进行着“地下工作”。记得她当时回答的是“杀生丸”。我们都喜欢“杀生丸”,喜欢他瀑布似的银色长发。

“你想变白一点吗?我有美白高效药——涂改液。”这是我对她的调侃。那天中午她一进教室就趴在了桌上,似乎没睡好。我在草稿纸上写下这句话丢给了她,她看过之后鼻子都气直挺了(她有一个小塌鼻子),坐直身子立马奋笔疾书:“你,你种族歧视!”哈哈,她的确有点黑,不过在我看来,那是健康的肤色,那颜色就像她的性格一样,充满阳光的味道。

继续翻稿纸,发现几乎每页纸上都有几句小对话,呵呵,我和她都爱在纸上交流呢!突然在很大的空白处出现了一行醒目娟秀的字:“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初三了!”那是她的字迹。那天在课堂上,我们用纸条进行交流,我让她放学后动作快点,好一起去买晚餐。不料我的纸条被眼尖的老师发现了,老师走下讲台严厉地问她:“这是谁的?都初三了,还有心思玩这个!成绩好了,骄傲了?”“是我的,是,是我写给她的……”她的声音在颤抖!我知道,她哭了,但我不敢为她澄清。我真的很自私!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因为我们都很忙。

她走的那天,我们上完了两节课她才来,背着沉甸甸的行李,眼睛红红的。同学们一一同她惜别,她背对着我们,肩膀一颤一颤的,我想伸出手来拥抱她,可突然之间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拉开了很大一段距离,我的双手僵直在空中。她大概实在忍不住了,冲出教室,趴在栏杆上放声大哭,我第一次发现瘦高的她竟是那般脆弱……

她走后,我把关于她的记忆和对她的思念一起埋藏在心底。

谁牵着谁的手微笑着穿越花季,穿越时光所承载的过去?

谁和谁一起倒在夕阳的蒿草里,追忆年华,追忆曾经绚丽的烟花?

【指导教师:胡江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