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的红粘土
2009-06-27
萨米特太太去世了,她驾驶着车子冲下山间公路,直直地坠进大海,连尸首都未能找到。这对她是一种解脱,但对依然活着的萨米特却是一种残酷的折磨。“她是那么的健康,而我疾病缠身,为什么不让我替了她去呀!”
萨米特哭得老泪纵横。他的心脏本来就不好,遇到这种事,简直是对他生命的考验。多亏他的侄女莫尼卡悉心照料,才有惊无险地渡过难关。
为了怕老人睹物思人,出院后,莫尼卡没让萨米特回家,直接把他接到自己的家里。
萨米特的精神很快好起来,对侄女感激备至,当着莫尼卡的面,他打电话给自己的律师,将遗产全部留给莫尼卡。他说:“这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应得的回报。”
半年后,萨米特再也住不下去了,执意要回去。
“您再多住几天,我找个人去重新整理公寓,收拾好,您再回去。”
“不,不,谢谢你,莫尼卡,我得自己开始面对生活,这半年来你一直待我很好,照料我,耐心听我翻来覆去地说话。不过我已经安排好,原来的仆人明天就回来,她可以帮我做一些事。我也和医生约好,每4星期检查一次。他怕我会旧病复发。”
“您知道我一向欢迎您,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人就是您。”
萨米特的眼睛再次湿润了,他拿起手帕,但只拿到一半,手就搁在胸前,握成拳头,压在胸骨上。
“怎么啦?”莫尼卡问:“要不要药片!”
“要,要的,请打开我的皮包。”
他找到装药的小玻璃瓶,把小白药片倒在手心上,含一片在嘴里,闭上两眼休息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现在好多了。”
莫尼卡还是劝说萨米特多住些日子,但老人说什么也不同意。“我必须走了。回到那所房子里,我等你婶婶回来。他们一天找不到尸体,我就会等她一天。我总是觉得她没有死,只是在哪个地方睡了一个长长的觉,等她醒了,她自己便会回来。”
这样的话莫尼卡听了无数遍,但还是像第一次听到那样耐心地安慰他:“一切都会好的,您保重身体,不要过于操劳了。”
“好了,不再打搅你了,我回去了。”萨米特老人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莫尼卡开车送萨米特叔叔到火车站。
他们微笑着互相吻吻面颊,他一再谢谢她。
实际上,萨米特内心深处惧怕回到公寓,怕看到能够联想起太太的东西。
下了火车,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一辆出租车,司机还替他把行李拎到家里。
他一打开房门,立刻有一种房里有人的感觉。起居室有一扇窗子略略开着,房里有一股新鲜的气息,带着清香,这香味使他迷惑,很快他领悟到,那是太太常用的香水味,这怎么可能?即使是没有把瓶子盖好,半年了,这味也该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脱下外套和鞋子,走进卧室。这里也不对,一切都不对!床显得很凌乱,好像有人在床罩上睡过觉。
衣柜底层的抽屉上,挂着太太的裙装,就像她每天晚上挂的一样。他颤抖着轻声叫着:“太太。”
走进浴室,他立刻看到肥皂!太太有个节省的习惯,他总是将一块快要用完的小块肥皂,压在另一块新肥皂上;现在这里是一块新肥皂,上面赶着一小块银色的肥皂!摸摸它是湿的!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呼吸梗在喉咙里,两腿发抖,然后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他在观察室里住了4天,被捆在一个心脏监视器旁。
第四天,他被移到一间私人病房,有特别护士全天候照顾。
“您又熬过来了。”医生说,“您的心脏没有明显的病,但是与来访者谈话不能超过10分钟。”
他的头一位访客是律师波顿,他带来了文件,他让他把文件放在一旁,给他一些指示,又遣开护士,留下波顿忙了大约25分钟。
下一位是莫尼卡,她看来忧虑而震惊:“我的天,叔叔,我们以为会失去您呢。”
“但是没有,我仍然在这里。”
“您看上去挺好的,谢谢上帝!”
“是吗?”
“莫尼卡,你送我上火车后,没有直接回家?我意思是说,你从火车站一直开车到这个城市,赶在我之前到公寓。你是不是借过我的钥匙,去另外配了一个?”
“您是在开玩笑吧?”
他大笑起来:“我很认真。当我想到你曾多么仔细听我说往事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知道她的许多生活习惯,比如打开窗户、怎么挂裙装、用什么香水,甚至怎么节省肥皂等等。这一切你必定事先有计划!”
“您是不是在指责我……”
“指责你企图吓死我?是的,你不必再试探了,因为波顿已经来过,我已经改了遗嘱,你将不在我的遗产继承者之列。”
莫尼卡不停地摇头:“真是荒谬绝伦!您怎么可能认为……”
“我累了,莫尼卡,你得走了,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不是瞎猜的。那天晚上,当我在浴室地板上醒来的时候,就在我眼前,浴室柔软的地板上有你们那里带来的特有的红粘土,那种土粘度很大,任何人都会在鞋底上粘一些的,恰巧我的地板是黄色的,所以红色非常显眼。”
“您不能这样,我照顾您足足半年,连工作都不要了。”莫尼卡急急地辩解道。
“对,还有那房子,也是你花钱买的。”
“这您也知道。”
“知道。当初我只以为你这么做全是为我好,现在,我发现这不过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我为您足足花了5000美元,那是我的全部积蓄。”莫尼卡几乎哭了。
“做生意总会有风险,也许你不幸运,我没有死,所以,你亏了本钱。”萨米特老人冷冷地说:“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去吧。”
莫尼卡愣了足有5分钟,泪流满面地走出去,口里喃喃叨咕着:“我完全可以不必这么急的……”
(摘自《绝对悬念档案》)
(责编:南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