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冻的誓言

刘自忠

方大伟这次和几个朋友到帝王山探险旅游，谁知刚来三天，就遇上天气突变，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仅半天功夫，天地间就变成白茫茫一片。他们被困在一处山谷里，此时雪已经将所有的路给封住了，想出山根本没有可能。

大伙只能找一个山洞暂时避雪，这一晚，他们就在山洞里过夜。第二天天刚亮，他出洞一看，外面已经变成了银色的世界。看来要想出山，还得等几天了，幸好带的食物充足，就算等几天也无所谓。

猛然间，他看到洞外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杂草却是裸露的，在这白茫茫的雪中极为显眼。方大伟觉得奇怪，难道这片杂草有何特别之处，为何如此大的雪不能盖住它呢？他小心地走过去，这才发现，这里有大约两尺左右的圆圈一点积雪都没有。他仔细翻看这片杂草，只见圆圈正中杂草下长着一朵奇怪的菌，看上去有点像灵芝，但又有点不同，颜色如火一般。

方大伟想起当地的一个传说来，据说这帝王山中长着一种仙草，叫做火龙芝。比灵芝更珍贵，就算病得快死了的人，只要能服下这种火龙芝，也会立即痊愈。而这种火龙芝长在深山中很难找到，但它却有一个特点，落在它周围的雪很快就会融化。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谁也无法断定真假。

莫非这就是火龙芝？作为一个医生，方大伟根本不相信世上真有这么一种神药，但此时看到这地方的确长着这么一株不怕雪的火龙芝，他觉得有必要拿去研究一下，看看是不是真有人们传说的那样神奇。他将火龙芝摘了下来，回到洞里，放进了旅行袋中。

大家在洞里待了几天，雪慢慢化了，而所剩的食物已经不多，就匆匆往原路返回。花了一天多，这才出了山谷，此时四周的积雪都开始融化了。众人小心地走着，来到一处山崖前，方大伟觉得口中有些渴，看到路边一株小树的树叶上还残留着不少雪，就捧了起来，放进了嘴中，等雪溶化后，才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就听有人叫道：“如果有人找到火龙芝救救我娘，我愿意嫁给他！”

人们都吃了一惊，纷纷向方大伟看过来，有人惊问：“是谁在说话？”

方大伟也莫名其妙，听这声音，却像是一个女子说出来的，难道除了他们外，还有别的人在这里？他急忙叫道：“是谁？你在哪？”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融雪滴落的声音外，哪还有别的声音？

众人四处张喊了一阵，没看到任何异常，估计只是幻觉，可几个人同时出现相同的幻觉，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幸好再往前走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回到城里后，方大伟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那株火龙芝，他将它收藏好，只等有机会时，再拿来研究。这天晚上，忙碌了一天的方大伟来到河边散心，正走着，突然就听到一个女子说：“娘，我一定再进山去，找到火龙芝。”

他一回头，就看到小河旁站着一位年轻女子，正对着小河说着话呢。方大伟走了过去，问：“你娘到底得了什么病？真的相信火龙芝能治好？”

女子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说：“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娘现在病已经很重，医生说活不了多少天了。我只听说城外不远的帝王山有一种叫火龙芝的仙草，能起死回生的，虽然只是一种传说，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想去试一试。”

这声音极为熟悉，似乎在哪听过，猛然间，他想起来了，这声音似乎就是当时在山上突然听到的叫声，可当时女子并不在山上，莫非他听到的，是女子的心声？

他问了女子母亲的病情，女子说了，方大伟知道，按女子所说的情况来看，现在的医学技术是真的难以救治了。这时他又想起了在山上摘到的火龙芝，难道这药真的有这么神奇？他对女子说：“我也是个医生，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娘的病情？”

女子点了点头，两人这才往医院走去，女子的娘住在城里的另一家医院里。一路交谈，他才知道女子名叫夏媛媛。

刚来到病房大楼前，女子往楼上一指，叫道：“我娘就住在那一间病房里。”方大伟抬头一看，只见四楼的窗口上露出一颗头来，正往窗外爬呢。猛然间，就听夏媛媛大声叫道：“娘，你想做什么，快回去！那里危险！”

方大伟也吃了一惊，大喊一声：“你快回去，小心会掉下来！”可老太太根本不理会，用力往上一撑，身子翻出了窗口，直往楼下坠了下来。与此同时，在下面看着的夏媛媛也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突然的变故让方大伟始料未及，他来不及多想，立即冲了上去，伸出双手就去接。只感觉“呼”地一声，一团黑影落在他的手上，他只觉得身子一震，再也站立不住，倒在地上。他怕伤了老太太，只能尽力护着，不让她直接碰到地上。

夏媛媛扑了上来，抱起老太太，这时也有人看到了，有人跑过来将方大伟扶了起来。夏媛媛问道：“你受伤了没有？”

方大伟站了起来，觉得身子并没有大碍，只是一双手已经难以动弹。他勉强笑了笑，说：“我只是手臂受了一点伤，不碍事的，还是看看老太太伤了没有吧。”

老太太由于虚弱，已经昏了过去，不过由于方大伟救得及时，她并没有跌伤。医生立即进行处置，过了一会儿就醒来了。夏媛媛流着泪问：“妈，你为什么想不开呢，我们一定尽力治好你的病。”

老太太叹息一声说：“就是因为你太尽力了，我不想拖累你啊。听说你要上山去寻找火龙芝，那只是一个传说，世上哪有能治百病的药啊！帝王山那么大，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我实在不想因为我而搭上你的命啊！”原来老太太是听说女儿要上山，这才趁陪着的家人不注意时跳楼自尽的。

夏媛媛流着泪道：“妈，你别想不开了，我听你的，不会上山了。您放心好好治病吧！”老太太这才微笑着点点头。

方大伟也看出，老太太的病情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除非真的有奇迹出现。他想到了山上采到的火龙芝，说：“如果火龙芝真的有用的话，我可以给你们。”

人们都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会有？”

方大伟这才说出这次探险被封在山谷里见到火龙芝的事来，说：“真正的火龙芝谁也没见过，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不过的确在它旁边，积雪全部都融化了，我也是想到这个传说，才摘下来的。如果老人家用得上，我可以送给您。”

夏媛媛流着泪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

方大伟笑道：“世上最贵重的是人的生命，如果它真能救人，也就能物尽其用了。”

由于方大伟手臂也受伤不轻，夏媛媛将他送回了家，他立即将那株火龙芝交给了她。夏媛媛连声道谢，拿着火龙芝走了。

方大伟休息了几天，手臂已经恢复，下班时间，他也常常去看夏媛媛的母亲，一来是关心老人的病情，二来也想看看，火龙芝是不是真的如此神奇。自从服了火龙芝后，老人神色似乎好了不少。看来这药还真有点效果，有些传说并不是无凭据的。

每次来到病房，他发觉夏媛媛看着他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心里不由一动。随着来往的增多，两人渐渐恋上了，他看中她的那一份孝心，而她也敬佩他的那种正直。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发展，半年以后，老太太还是离开了人世。

看着悲痛欲绝的夏媛媛，他安慰道：“逝者已去，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就是对逝者的最大安慰。”

夏媛媛流着泪道：“我知道，我还得谢谢你。虽然你的火龙芝没能将她救回来，但已经让她比原来预计的多活了几个月了，娘在九泉之下也会谢谢你的。”

一年后的一天，两人一起上帝王山去玩，来到一处山崖前，夏媛媛突然说：“知道吗，其实在娘病重的时候，我也自己上山找过火龙芝，只可惜天突然下雪，我只得下山了。当时我看到雪越下越大，知道进不了山，还在这里发了一个誓言，谁能找到火龙芝救我娘，我情愿嫁给他，没想到后来你真的给了我火龙芝。”

方大伟吃了一惊，想起下山时听到的话来。他将当时的情形说出来后，两人都感到惊奇，明明夏媛媛是在刚下雪的那一天说的话，可怎么会在几天后方大伟等人才听到，两人都百思不解。

夏媛媛说：“我只记得，当时我是仰着头对着大山说的，话刚说完，一团雪花打在我嘴上。”

方大伟想了想，说：“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刚说完，打在你嘴上的雪花就将你的话冻住了，然后落在树叶上。我来到这里，正好口渴，正好取了那些雪放嘴里，等雪融化的时候，冻在雪里的话就飘了出来，让我知道了你的誓言。”

两人都觉得这推理有些匪夷所思，哪有说出的话能让雪冻住的？不过，除了这种解释，他们实在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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