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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黄河:一种纯粹的声音(组章)

2009-06-12

江河文学 2009年2期
关键词:故道陶罐波浪

梦 阳

黄河源。陶罐与岩画

一溪雪水,左岸飞溅为岩画,右岸捏土为陶罐。

我们的先祖。就在这里乘着波浪一路颠簸着走出刀耕火种。

慢慢地,陶罐里五谷丰登;悄悄地,岩画隐身野山岭。

仰仗着土地是一种活法,逐水草而居也是为了滋养生命。

两条道路,走出一样的文明。

播种与撒网更迭,石磨与钢炙更迭,在风风雨雨里共同迎接同一枚月落、同一轮日升。

刀枪与弓箭在历史的交口相逢,后退,早已不再可能。

这样的情景。其实谁也不必吃惊——那不是拥抱,也不是交锋,而是历史把那一刻雕铸成了永恒。只有身后不息的大河。还在永远奔腾。

河床上,一只古陶罐

大河远逝,谁还怀着清纯的期待久久地守望?

波浪不再,谁还擎着曾经的梦幻默默地回想?

比岁月还深的河道里,你可曾目睹过这样一只古老陶罐的模样?

那位穿鹿皮裙的少女哪去了?又是谁让你把命运托付给了这干涸的河床?

青黑的釉彩不说一句话,黑暗中,却见你正暗暗地把那隐隐的眼泪悄悄地擦。我多想轻轻问一句:千年后。谁还让你这般感伤?

隔着清澈的月色,我不敢正视你那清幽逼人的内在光芒。

泥已不是泥,火也不是火,在这样的时刻,依然端坐风尘的你,只能让我惭愧地仰望。而你的深度,我又该怎样测量?

岁月早已河道般干瘪,而你为何依旧圆润得如午夜的水莲一样?

怀揣久远的疑问,轻轻和你相握,一种悠久的凉意瞬息盈满我干枯的手掌,冥冥中,隐隐握住一只千年前温婉的素手。

此刻,我蓦地明白她何以这般不离不弃的坚强——怕什么干旱与盐碱、怕什么风沙与骄阳,只要有水在心中流淌!

夜读黄河

奔腾。

滩阻不住你,山阻不住你。

九九八十一道湾也一样改变不了你奔流的主题。

源无尽期,流无尽期。

冷也是你,暖也是你;刚也是你,柔也是你。

一脉雄浑,永远高举着血性的大旗。

今夜,我分明望见苍凉的月色,正把你漂流的关学尽情演绎。

思绪的扁舟逆流而上,古河道里片尘不起。

穿越青铜古陶甲骨。在你宽容的淤积里我读我的眼泪,读你的旋律,才知道我原是你三千年前的一尾黄河鲤……

黄河故道

远方究竟有什么,让黄河奔跑得如此匆忙?以至于炎热和寒冷都不能阻止它的流淌。

远方究竟有什么。让鲤鱼潜游得这样慌张?以至于龙门和莲叶都不能引发它的向往。

这历史的秘密,是谁也读不透的诗行。

不管怎样,大河还是去了遥远的远方,只留下一个飘渺的背影。仿佛残碑上模糊的文字,早已被风雨侵蚀了最初的模样,任由后人费尽心思猜想。

只是,那曾经的黄河我们再也不能指望,这些年,我们的庄稼已不知多少次被它欺骗得毫无形象。

山不转平原转,水不转故道转。靠水吃水,我们已经不再毫无意义地奢望。明白了流水靠不住,庄稼们就把根伸向深处,学着自己寻找方向。于是,干涩了的故道,一口口的甜水井就这样开始了汩汩流淌。

在黄河远去的日子里,故道上的庄稼们依旧活得像庄稼一样。

故道黄昏

宋词里消瘦的黄花举不起金色灯盏,风将秋意悄悄吹上漫滩。

夜色踩着夕阳下沉。那一刻,故道苍茫而辽远。

浅滩的鱼儿轻轻推开水帘,流岚把不愿归巢的鸟儿交给了远天。

枯树高高举着手指,稳稳地拖住了傍晚。

斜风里。寂静的村庄,正在袅袅的炊烟里慢慢浮现。

远山静卧成一头老牛,还没开始反刍,夕阳就隐身在了后面。

在黄河入海口看日出

那一刻,她一定听到了遥远的波浪。

于是,黄河激动得屏住呼吸,再不轻易发出哪怕一点细微的声响。只有那兴奋的鱼儿倏地跃起。激起一串清脆的鼓响,大海深处洁白的浪花,便抬起了那透明的花轿,不知要去迎娶谁家的姑娘。

梳理波光的微风顺手扯了扯薄薄的雾纱,霎时,朝阳就羞红了刚刚洗过的娇嫩脸庞。

故道落日

故道。故道,那一刻,从一幅苍凉的画卷到另一幅苍凉的画卷,都在燃烧,疯狂地燃烧。

小草,小草,惊慌中,拼命把那条遗失在岁月深处的河流寻找,寻找。

清风。清风,忙乱中。忘记了奔跑。

芦苇,芦苇,仓惶中,浅滩里拔不出脚的芦苇望着远逝的白鹭,来不及呼喊,俏脸就先急红了。

唯有那搁浅了千年的古船,兀自在沙滩深深地思考。

故道漫滩的消息

一场汹涌的大水,乘着文字和电波的翅膀,从故道一下子就漫到了我漂泊的地方。

霎时,惊得我从都市深处蓦地转身,朝着故乡的方向,只一瞬,便是两眼汪洋。

这对于故道不知是福是祸的波浪,一直都是游子内心深处最为敏感的地方。

夕阳下。一株向日葵

是谁,把蓝天托举得那样高远、那样蔚蓝?

是谁,把大地照耀得这般辽阔、这般壮观?

故道深处,孤独的向日葵,一昂头,就把三万里古河道望断。

瓷青的衣襟,金黄的王冠,孤独的身影,傲立在秋日的顶端。

我知道,你那样决非为了一种姿态而站成世人仰望的高度,不是为了追日而踮起脚尖,更不是为了黄河的离弃而叩问青天。

面对霹雳的击打、致命的干旱、满目的盐碱,除了你,谁还会为我守住这最后的家因?

这九月的向日葵呀,苦也不语,乐也不言。

太阳的背后,只为了一只迷路的羔羊,就会把自己灿灿地点燃。

秋天的黄昏

雁翅,把高天擦得纯蓝悠远。

阳光,凝固成绛色红叶片片。

八百里棉花托举着秋天。让洁白的云朵扎根在古老的漫滩。

牵着落日的余晖。一匹老马慢慢地消失在苍茫的地平线。

橘黄的落叶,在明净的溪水里漂流成小小的舟船,正载着一只蚂蚁抵临彼岸。

鸟雀儿飞成季节衣襟上的小花。鸽子在车辙里捡拾遗失的谷粒,不小心啄燃了野菊花金黄的灯盏。

一柱炊烟直直地升起,古老的大地一下子变得无比的空旷辽远。

月光下的鹅卵石

千年前,谁曾在高原最高处悄悄地张望?

千年后,谁又在涛声里奔向了远方?

那一刻,沿着流水,你便以波为步。每一步都是一段华章;以涛为曲,每个音符都大气苍茫;以浪为诗,每个韵脚都激情昂扬。然后,以瀑为刀,每一刀都是一个创伤,每一刀都让你向着成熟成长。

就这样,你越黄沙,跃龙门,踏三万里浪,在雄鹰的惊愕里一路奔忙。

而今。河流却去了远方。

涛声,只在梦里夜夜回响。

沉思中,你到底不明白是河流背叛了你还是你背叛了河流?

隔着清凉的月色望你,那幽幽的光芒真让人有着说不出的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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