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虫”轶事

张学伟

我最早读书是在十岁。读的第一本小说是《林海雪原》。书是借来的，尽管残破得没有封页，后半部分也脱了线，但我被书里的故事深深吸引住了。那时，作为姊妹当中的老大，放学回家是要做全家六口人的饭菜的。于是，我搬个小凳子，就坐在红彤彤的煤火前，一边熬玉米糊一边看书。结果，书看得出神，浑然不觉饭已烧焦，气得母亲一把将书夺过去，一下子塞进了煤火里。我大声哭叫，根本没用，《林海雪原》瞬间化为灰烬。杨子荣会不会死，小白鸽感情如何发展，都成了我心中久久的疑问。为烧书一事，我拗着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读的第二本书是偷来的。书是偶然在同学家发现的，就放在枕头下面，露出一角，被我如发现新大陆般。书厚厚的，纸都黄了，烂得没头没尾，书名都辨认不清，字是繁体的小楷字，还是竖着排的。翻了翻，一行字映入眼帘：“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读了半页，知道是本奇书，瞧瞧四下无人，竟然胆大包天将书塞进了书包，慌慌张张逃跑了。

书不敢明目张胆地看，想了个法子，早早上床睡觉，把书和父亲用的手电筒藏进被窝，看得手电筒的光发黄发暗才肯罢休。父亲是中学校长，常打着手电过河察看夜自习，总是奇怪，电池不耐用了？查不出原因，找到供销社大发雷霆。倒是母亲，见我蒙头睡觉，以为病了，一掀被窝，手电筒和书都被搜查了出来。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迷恋的这本书是《红楼梦》。如今想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版本，甚至遗憾没有央求同学送我收藏起来。

第三本书，是班主任老师正在读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爱不释手，老师却很犹豫，这是老师的对象送的，算是定情物，一怕我遗失，二怕我弄脏。我信誓旦旦地告诉老师，绝不弄脏，两天后就还。书终于要到手了！为了如期看完，趁全家人睡着时，我悄悄拨动门闩，溜到了大队部的电灯下，不顾蚊叮虫咬全神贯注读书。夜越来越深，但我不肯离去。正读得起劲，感觉后背有个凉飕飕的东西在游动，用手一逮，原来是只壁虎！我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吓人的叫声将值勤民兵都招来了，父亲也怒气冲冲地闻讯赶来……从此，我有了“书虫”的绰号，变得嗜书如命。

如今，我热爱写作，也有许多作品发表。仔细想来，确与当年勤奋读书是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