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娇子中国脸

谭正文

他们既是“中国制造”，也是“中国创造”。他们的脸拥有着巨大的公众认知度——看见他们的脸，我们就想起相应的评价标准和审美趣味；看见他们的脸，我们就想起和我们相关的新闻事件和社会潮流；他们的脸代表着中国人的好恶，思维，心态、行为；他们的脸上展露着我们的表情。

160多年来，中国所发生的和中国人所经历的一切，都写在中国的脸上。30余年来，中国所发生的和中国人所经历的一切，依然写在中国的脸上。从丢脸到有头有脸，从呆滞木讷到生动丰富，从紧张到放松，甚至微笑起来。

20张中国脸，只是众多中国面孔中很少的一部分，但从他们的脸上，我们依然可以看到13亿中国人的各种表情。

袁隆平

76岁的袁隆平仍旧奔忙在田间，这个“全中国最伟大的农民”每年养活全球7000万人。他成功闯过了一个个杂交稻的科学禁区，成为“杂交水稻之父”，引领世界的“第二次绿色革命”。

水稻长得有高粱那么高，穗子像扫把那么长，颗粒像花生那么大，而他则和几个朋友坐在稻穗下面乘凉一这是袁隆平朴素而简单的梦想。他是一位真正的耕耘者，专注于田畴，播撤智慧，收获富足。

张艺谋

从《红高粱》开始，张艺谋就没有逃脱过评论的指责。像这样一位屡屡能引起话题、屡屡能拿获大奖，又屡屡能收获天量票房的导演，已经不仅是电影领域，甚至是文化领域的权重人物。

张艺谋的被批判史，代表着中国对自己和外界关系的思考历程。从自我迷失到集体认同，从无原则的崇洋媚外到民族意识的不恰当释放，从市场崇拜到商业厌倦，从文艺宣传到娱乐产品，张艺谋的电影无一不被作为各种意识论争的沙包在使用。

如果不能说张艺谋具有看到时代变迁风向的自觉，至少也可以说他自发地站在了时代的浪潮前沿，为我们的思考提供了样本。他也因此从导演到成功的导演到独一无二的导演，从电影界跨越到社会层面，最后成为文化样本。

孙红雷

影视界的2008年，被誉为孙红雷年。

成为跨年度热议话题的电视剧《潜伏》里，孙红雷把睿智冷静的余则成演绎得炉火纯青。年度大戏《梅兰芳》里，孙红雷又饰演了一个传统血脉与西洋学识相糅合的“艺痴”邱如白，同样让人印象深刻。孙红雷这一品牌终于全面绽放。

其实，从《浮华背后》到《周渔的火车》，孙红雷的荧幕形象一直模糊不清。从《像雾像雨又像风》开始，孙红雷第一个引人关注的荧屏形象是痴情的阿莱。但只过了一年，《背叛》、《警察世家》等电视剧的热播让孙红雷迅速树立起在硬汉派领域的地位。

从此之后，孙红雷的演绎对象包括了侠客、律师、黑社会老大、流氓无产者、谍报人员、旧时代知识分子和军队高级指挥员等等。中国的影视屏幕上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硬派小生的面孔，上一个受人追捧的恐怕要追溯到周里京。

在眼下这个性别审美意识模糊的时代，孙红雷的出现毫无疑问提供了一个“另类”的选择，而他的走红也预示着审美情趣的转向。骨血丰满、个性张扬、大开大阖，但最后孙红雷依然内敛不掩气场、细腻不掩硬气，其貌不扬的脸堪可开始一个时代。

蒋雯丽

新中国妇女的形象从李双双到刘慧芳，经历了两种极端的情绪改变。李双双的泼辣和不妥协，刘慧芳的坚韧和默默奉献，其实都是中国妇女性格中的因子，只是看在什么情况下出现。

到了现在，蒋雯丽为我们塑造的一系列女性形象则代表着新时代下中国妇女的复杂形象。在十多年前的《牵手》中，蒋雯丽塑造了一位为了家庭放弃了自己事业的知识女性形象。之后的《中国式离婚》，蒋雯丽又把林小枫那种完全丧失自我、缺乏安全感的歇斯底里展露无遗。再后来的《金婚》，蒋雯丽饰演的文丽则更是大度与小气兼容、理性和感情交织的中国女性。她所塑造的大多数女性形象既有着中国女性的传统性格，又带着时代留给她们的思维烙印，用王朔的话似乎可以概括：“江浙人。北京话，新思维，旧传统。”

蒋雯丽不是第一次向我们展示她对中国妇女的深刻理解，她已经成为了中国新女性的最引人瞩目的一张脸。

韩寒

作为一个非常有名的畅销书作家、狂热的专业赛车手以及中国最高点击率的博客写作者，韩寒的出现，起码推动了三件大事：一是他曾被看成是一代人叛逆的标志。他当年惊世骇俗的退学之举甚至将人们对现行教育制度的反思推进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二是重写了我们这个时代对于“天才”的理解。他在文学写作上的少年成名推动了中国文学事业发展的低龄化趋势，以他的写作为标志，生于上世纪80年代的低龄作者纷纷进入文学写作领域，少年作家成为书市里新的奇观。三是从韩寒开始，他所属的80后一代开始以独立姿态进入社会，并以各种有争议的方式活跃于公众视野，引起广泛关注。韩寒成名较早，但他几乎一成名就表现出超出他同龄人的罕见的早熟，他一以贯之的特立独行作风虽然常常令人瞠目，但作为“我世代，最具个性魅力、独立思想品格和社会影响力的代表形象，韩寒标志着一代人的成熟，更引领了一个社会的进步。

郎朗

他是一个在艺术上虽然没有得到普遍认可，却在商业上获得巨大成功的青年钢琴家。由于很好地把握了个人品牌的营销路径和全球化时代中国作为一个大国的精神诉求之间的微妙关系，郎朗凭借自己一系列引人注目的演出和令人瞠目的技艺，向西方世界展示了一个富有朝气且不乏艺术品味的中国形象。

马云

他的故事从宁静的西湖开始，他从一个普通的高校教师出发，导演兼主演了阿里巴巴的传奇，缔造了中国最大的电子商务帝国。失败、奇遇、惊险、运气，一则童话所需要的情节，马云都经历过。他身上折射着改革开放的成果：人才的解放与创业的可能。因为制度的变革，当年的杭州十大青年教师成为了企业家马云。

在阿里巴巴之外，马云是成功学的演讲师，是理想的煽动家。他不停地旅行，不停地演讲，制造着各种版本的马云语录，让创业成为更多中国人的选择，让那些即将走出校门的学子在自己身上看到未来。

柳传志

联想是中国企业在世界商业领域的中国脸，环顾联想的历史，它的进步是由一个信念衍生而来：追求完美，用无限激情去创造美好的事物。这个信念和柳传志本人一样，都带有强烈的中国味道。1984年，这个男人走出中国计算机所的围墙，成为中国最早的一批创业者，用梦想家的气质和实业家的精神捏合出联想的骨架。在过去的20多年里，他带领他的企业在新与旧的激烈冲突中挣扎前进，一点点地摆脱束缚，走向新世界。

今天，联想已经从最有价值的国产微机品牌成长为国际品牌，在一系列并购后，品牌价值超过600亿元。事实上，柳传志从来没有拥有过超过1.5％的公司股权，但他却在精神层面塑造着联想的气质。如果说联想是中国企业市场化道路上的重要案例，柳传志就是中国现代化进程的重要人物之一，他表现智慧的舞台不是一个企业，而是整个国家。

李宁

在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上，一个来自广西的壮族小伙子独揽体操项目3金2银1铜共6枚奖牌，成为当届奥运会中获奖牌数最多的运动员。20世纪的最后一天，他被世界最权威的体育新闻组织“国际体育记者协会”评选为“20世纪最伟大的运动员”，他的名字与乔丹、贝肯鲍尔、拳王阿里并列一起，被镌刻在20世纪的体坛丰碑上。

从运动员到企业家，他是那些体育天才中为数不多者，在另一个领域延续了自己作为竞技者的成功，并时刻保持着冲锋的姿态。今天，名为“L1-NING”的运动品牌，其知名度与丰富性已远远超出了“李宁”这个人本身。

章子怡

世界影坛认同度最高的中国女明星、西方眼中的“世界最有影响力人物”、中国送给好莱坞的最佳礼物——她用10年时间完成中国戏剧学生到国际电影巨星的蜕变，外在拥有精致东方脸，内里拥有事业雄心，让柔中带刚的她成为中国女性的新代言人。

李宇春

李宇春不是K歌之王，她是K歌时代的形象代言人。无论对李宇春有着何种评价，你都不可能绕开她来了解这个时代。

她毫不掩饰、自我自为，她在气定神闲之余消费着自己的年轻。想唱就唱，自我欣赏，我们的社会正在进入这样一个K歌时代。李宇春的走红不仅仅是一个娱乐秀的奇迹，也宣告着一种审美趣味正式走向台面，一种全新的选择机制和互动模式崭露头角，她以短信登顶的方式标志着这个时代被忽视已久的草根话语在某些方面已经茁壮成长，在另外一些方面甚至形成了霸权。

你可以不喜欢她，你也可以不喜欢这个时代，但你必须看到李宇春年轻的脸上所表露出来的中国表情。

赵本山

赵本山的脸上体现着中国的两种现实；农民所代表的通俗文化依然是中国的主流，电视所代表的传播渠道依然是中国的主流。

没有春晚，就没有赵本山。而如今，没有赵本山，春晚就不像春晚。自从1983年央视第一台电视春节晚会开始，中国人的娱乐口味和节庆习俗就纠结在一起。因春晚而走红全国的赵本山，依仗的是他对通俗文化的深刻理解和对主流媒体的出色运用，在机缘巧合和时代推动之下成为了全中国的娱乐之王。

如今的赵本山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卓越的小品演员，在他的巧妙运作下，我们看到的是以一个品牌出现的赵本山。在这个品牌的号召力之下，往日里无法见容于高堂的民间娱乐形式以市场营运的方式，过滤澄清、去粗取精，变成了上下兼而乐之的娱乐。他就仿佛是一个手艺灵巧的匠人，把豆浆变成了豆腐。

赵本山以自己的朴实方式创建了一种从草根到殿堂、从零散到聚合的渠道。通过这种渠道不仅为观众提供了生活娱乐，民间艺人也得到了上升空间。

白岩松

白岩松的脸是严肃的，这一度代表着央视的正统表情，白岩松的脸也是沉着的，这也一度代表着中国媒体人的深邃思考。从《东方时空》到《新闻1+1》，白岩松的个人历程代表着中国电视新闻的十余年改变，白岩松的主持风格从紧绷到松弛、从全力以赴到举重若轻也代表着中国电视的成长。

白岩松曾自言，无论做多好，大家都会觉得是应该的，而稍微犯一个小错，那就是不可饶恕的。这是自然，因为白岩松的脸如今已经代表着中国媒体的表情，人们寄予厚望，人们忧心忡忡。

艾未未

他是诗人艾青的“逆子”，却听父亲的话，“要做一个自由的人”。他是艺术家、设计师、导演，也是乌里·希克、赫尔佐格和德梅隆的中国顾问。他做事情极具跳跃性，为SOHO现代城设计小区雕塑，带1001个中国人去卡塞尔搞行为艺术。汶川大地震后，和志愿者一起收集遇难学生名单，希望通过努力让逝去的生命最终完整。父亲的影响和12年纽约生活的经历给了他独特的人格：兼具独立精神和社会责任感，也是一个彻底的行动派。我行我素但心中有道德律，在意细节但行为直率。他瞧不起名利，却常是话题的制造者。有人赞他，也有人骂他是流氓。对公共事务的介入，使他进入“2008年度百位华人公共知识分子”之列。同年，他第二次进入英国权威艺术杂志《艺术评论》的当代艺术权力榜，蝉联西方眼中的中国当代艺术权力人物。

大头脸

大头脸作为绘画符号，产生于上世纪90年代，艺术家创造出头大身小的非写实形象，通过放大的脸部、夸张的表情来宣泄情绪。2000年之后，张晓刚、王广义、方力钧、岳敏君等艺术家的作品被海外市场广泛接受，大头脸也经由他们的传播成为西方眼中经典的中国当代艺术符号。此后，画大头脸作为当代艺术的创作捷径，被年轻艺术家广泛效仿。到了2007年，大头脸的市场价值达到顶峰，张晓刚的《创世篇——一个共和国的诞生》在纽约苏富比拍出306万美元天价。在2009年胡润艺术榜上，大头脸继续风光，2008年度拍卖总成交额最高的前三位艺术家张晓刚、岳敏君、曾梵志，都是大头脸的代表人物，其中张晓刚的年度总成交额达到3.01亿元，大头脸目前仍然是中国最具价值的当代艺术符号。

姚明

他是篮球场上的小巨人，NBA赛场上的亚洲之星，在乔丹表演过的舞台上展示中国的篮球，在竞技体育和商业体育的范畴内挥发出来自东方的价值。因为他的表现，休斯敦将10月1日定为该市的中国国庆日。

在中国篮球界，除了当年穆铁柱在全国掀起一股巨人风潮之外，一名篮球运动员能引起全国乃至全世界球迷的如此关注及争论，无疑姚明是第一人。姚明在NBA的生涯就是一个自我超越的奋斗史。从2002－2003赛季开始，他每个赛季的数据都在稳步上升，而且不断地创造新的纪录。自然，不断突破自我的过程中需要打破许多别人创造的，或者自己创造的纪录，姚明的身后已留下一长串的纪录等待着自己或者后人打破。

许三多

《士兵突击》主角，中国草根的虚拟英雄。他因浮躁社会而生，并为中国人提供了一次自我反思的契机。他是中国人在物欲时代的精神困境与需求的一次折射，全球观众通过他去接触更深层次的中国。他不仅反映中国农民与军人的真实形象，更代表着上行社会里退守人性底线的普通中国人。

囧

囧，音同炯，因其象形独特，而由一个生僻的古字变为当今中国最流行的表情符号。

这张脸，代表着尴尬、无奈、郁闷、失意、沮丧、有口难言、无言以对、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切无一不是当代社会的复杂心态。

以缩略、变造、解构、戏仿等方式消解现实社会中无法承受的事情，正是网络世界的思维方式，这也形成我们时代一个最怪异却最有效的减压阀。同样，我们也可以看到，在以囧为代表的变造文化中，以形代意、以物论事，网民的智慧在无意的玩闹中得到的最大的发挥。

以生造表达形式来形成亚文化圈子的通行密码，来达成彼此心领神会的思想共识，并最终影响到现实世界，这是网络给当代中国留下的最大文化遗产。

孔子

古时的儒家文化圣人，现今的中国文明符号。21世纪人类要生存，必须汲取孔子的智慧——75位诺贝尔奖的获得者的巴黎宣言让孔子走向世界，孔子学院与祭孔大典成为国际化现象。孔子的偶像效应因全球生态危机、精神危机、道德危机和价值危机而生，背后是在全球化时代崛起的中国价值。

熊猫

最亲善的中国脸，最可爱的外交官。熊猫是大自然留给人类的遗产，也是中国的和平象征物，在西方于浪漫化中国与妖魔化中国之间摇摆之际，熊猫以憨厚的形象，成为一个亲切的中国信号——现实的熊猫每次远行，开启的是中国与世界沟通的通道；虚拟的熊猫每次现身，弥合的是中西方文化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