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唤起的江南梦

俞 悦

看到了一句诗“断肠唤起江南梦”,解释是唤起断肠人的思乡之情。纵观古今,我国以思乡为主题的文章诗作绝不占少数,但其文字情感最让我留恋感动的,是被誉为“乡愁作家”的余光中余老的作品《听听那冷雨》。如今,它又在我手边,读着,总有莫名的感动。如同出自本心无可停止的呓语,从他笔尖泻出的,不再是文字,而是充斥着乡愁的感情。

出生于南京的余老,在1949年离开了大陆,来到香港,次年便移居台湾,从此以后的四十余年,仅一条海峡之隔,却如同鸿沟般难以逾越,直到1992年,他才得到机会重回大陆造访。

1974年的雨季,他提笔写下了这篇作品。恍惚间,忆起儿时经历过的种种,勾画着那时的中国,过去的中国,回不去的中国,心中的中国。余老深深的愁一点一滴渗入文字中,信手拈来的素材中都镌刻着中国的烙印。一向喜欢文中行云流水般自然的情感,字里行间都是溢满的愁绪,仿佛轻轻一拧便能拧出一滩乡愁。这些华丽的辞藻,不再是空壳,里面灌入了沉甸甸的内涵,化为这文字,有力量地敲打读者心中最软的那部分,它充满了魅力。用真挚堆砌成的一字一句在我看来如同绸缎在面前展开,触感是柔滑轻薄的,轻拂瞳孔中的感知器官,却是让人深呼吸的深刻。

绵长的雨季的确能勾起尘封已久的悠远的思念。这雨下得淅淅沥沥,配上萧萧瑟瑟的风,与它一同呼吸,让人沉湎于纷飞的思绪。这种感觉很长很远但并不腻味。挥洒得漫天舞地的雨敲击着地面,丝丝缕缕地拉扯出埋于地底沉积深厚的文化气息。中国的文化的确是让人痴迷的。你看,分针秒针依旧在原地打转,中国上下五千年,又有多少文人骚客曾同余光中一样,站在他乡的屋檐下,听着轻轻的叮咚沙沙声,怀念着自己曾经那样熟悉,却久未踏上的土地。儿时顺手插下的柳枝是否已和我一同沐浴在这贵如油的春雨中了呢?那褐色的瓦是否在这雨天又汇满了整个屋顶的雨水打入那个石板上的洞中呢?徽州小巷边的河道旁,是否还是有那几位身着蓝底白花布衣的女子在洗衣呢?雨巷中是否还有那位撑着油纸伞走来的丁香般的姑娘呢?黄昏时分荡舟游览,是否还能有幸一睹鲁迅笔下“社戏”的风采呢?那水中戏台上身着戏袍的艺人是否还是哼着江南小调呢?他想着,白雨也走上了他的发鬓。手中的文言文领着他走向古朴的大陆,在那里没有了迷宫似的长街短巷,有的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桃花源,鹤发童颜一觞一咏,歌颂着自然过着简单生活。跟随着冷雨,踏遍大陆的每一寸土地,看看宫中八佾舞于庭的曼妙姿态,看看那曾是一片绿洲的罗布泊,看看四川畏途巉岩上的蜀道,看看清华园中月色下的荷塘……情不自禁地,我想同余老一起呼喊:我爱中国!请侧耳倾听,耳中灌满的不再仅仅是雨声,仿佛夹杂了从悠远前朝传来的编钟羯鼓声。

一方水土养的一方人,因为那方水土上深厚的文化而深深地想念它,纵然这思念已覆上了厚重的青苔,它也不会埋没,永不麻木,永不被剥离。听听那冷雨,带着故乡的声音,带着母亲的呼唤,如同磁铁,将我们召回。她永远敞开着大门,等着你归去,犹如等待落叶归根的大地,那里,有你梦中的江南。

(指导教师:朱传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