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唐五代时期南北丝绸之路多元音乐文化在成都的传播与交融

2009-06-02包德述

音乐探索 2009年4期
关键词:成都

包德述

摘要:唐五代时期,成都一直是经济文化高度发展的城市,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经济文化优势,成为南北丝绸之路多元音乐文化聚集之地。特别是唐玄宗、唐僖宗流亡成都和《南诏奉圣乐》在成都长达7年的编排,使成都成为南北丝绸之路音乐文化传播与交融的枢纽。五代前后蜀时期,由于统治者秉承唐代文化传统,以开放的姿态对待各方面的人才,使成都的音乐文化得以进一步的发展,并继续扮演着南北丝绸之路多元音乐文化传播与交融的重要角色。此时的成都不仅保存了唐代音乐文化的精髓,而且为宋代音乐文化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成为唐宋音乐文化连接的纽带。

关键词:成都;唐五代;南北丝绸之路;多元音乐文化;传播与交融

中图分类号:J60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2172(2009)04-0039-04

考古发现,早在夏商之际,在成都平原就建立了以“广汉三星堆”古城为中心的早期蜀文明。辉煌的青铜器,独特的表意文字,神秘的金杖、金面罩,显然来源于印度洋的大量齿贝,以及若干成组的海洋生物雕像,可以看出,“蜀文化”早与外族文明有着密切的联系。稍晚于“广汉三星堆”古城的成都“金沙遗址”进一步证明了“蜀文化”与西南各族及缅甸、印度等中亚、西亚国家的经济、文化的密切关系。据《史记·大宛列传》载, 公元前122年张骞出使西域回朝后向汉武帝报告,在大夏时见邛竹杖、蜀布,进一步证实了在汉武帝时期北方丝绸之路开辟前,早就有着以成都平原为起点,经南诏、骠国,一直通往古印度等地的“南方丝绸之路”(或称川滇缅印古道)。

秦汉时期,由于统治者对西蜀地区战略地位、经济地位的高度重视,通过移民西蜀、社会组织改造与文化整合,开“五尺道”,筑“蜀身毒道”,不仅改变了先秦“蜀文化”独立或半独立的文化性质,使之成为中华文化统一体系中的地域亚文化,而且使成都成为中外驰名的国际大都会。伴随商贸、经济与文化的高度发展,居特殊地理位置的成都扮演着传播南北丝绸之路多元音乐文化的重要角色。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是我国历史上大动荡的时代,但同时也是民族大迁徙、东西文化大融合的时代。这一时期,来自于印度的佛教借助于这样的历史机遇,大规模地向东传播。由于统治者对西域佛教的高度重视,这一时期,寺院广布,教徒众多,佛教之风大为盛行,西域乐器、乐舞、乐人也借此大规模地流入中原,促进了北方中原音乐文化与西域音乐文化广泛的交流。同时,大量西域高僧也或于“三都” {1}之一的成都寺院传播佛法,或经成都南来北往,不仅极大地丰富了成都的音乐生活,而且加强了成都与外界的联系。隋代建立后,隋文帝命其子杨秀坐镇成都,继续城市的扩建、经济的发展和北方丝绸之路多元音乐文化的传播,“造千面琴,散在人间”。{2}

一、唐代成都的音乐生活与《南诏奉圣乐》在成都的编排

唐代建立(公元618)后,四川经济十分发达,物资丰富,“土富人繁”{3},成都更是成为全国人口众多(仅少于京城长安)、最有影响力的城市之一,“时号扬、益,俱为重藩,左右皇都。”{4}正如初唐政治家、文学家陈子昂在上呈武则天的《上蜀川军事》中所言:“国家富有巴蜀,是天府之藏。自陇右及河西诸州,军国所资,邮驿所给,商旅莫不皆取于蜀。”中唐时期,成都在农业、纺织业、造纸业、冶铁业、盐业等方面,均处于全国领先的地位。宣宗时,成都的发展已超出扬州,独领风骚,卢求《成都记序》中赞成都“江山之秀,罗锦之丽,……扬(州)不足以侔其半”。{5}及至唐末动乱,中原、江南的经济文化均遭到严重的破坏,扬州的繁华更是一去不返,但成都的经济文化却借天然屏障的庇佑依然持续地发展。

从经济史与文化史密切的联系看,成都经济的高度繁荣必然促成音乐生活的繁盛。杜甫《赠花卿》诗曰“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就是当时成都音乐生活繁盛和音乐水平高超的一个很好例证。唐女诗人薛涛《试新服裁制初成》诗所写“长裙本是上清仪,曾逐群仙把玉芝,每到宫中歌舞会,折腰齐唱步虚词。{6}”表明当时道教的行坛音乐风行成都。《太平广记》所载天宝末年,成都民间百艘楼船游城南锦江的壮观场景,“丝竹竞奏”以至于声闻数十里,让我们仿佛目睹了当时成都的一派歌舞升平。唐僖宗避乱于蜀,离开时带走 “弄假妇人”演技极佳的蜀戏俳优刘真,将其 “籍于教坊”{7};唐代成都雷氏斫琴冠天下的技术{8}及唐代琴家赵耶利描绘蜀地琴演奏风格所言“蜀声躁急,若激浪奔雷,亦一时之俊” 等等,均可见唐代时期成都音乐文化的多元性和音乐水平的高度发展。

此外,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安史之乱后,唐玄宗仓惶逃离西京长安,避难成都达一年多时间,并一度改成都为南京;公元874年,唐末农民大起义爆发,公元880年12月,黄巢起义军占领东都洛阳后,唐僖宗也避难于成都,且在成都生活达4年之久。两位唐代皇帝流亡成都(唐玄宗酷爱音乐歌舞,是中国音乐史上著名的“音乐皇帝”),必然把唐代丰富的、集北方丝绸之路音乐文化之大成的燕乐歌舞(唐燕乐是在隋燕乐基础上发展而成,隋唐燕乐中的“七部乐”、“九部乐”、“十部乐”、坐立部伎中的乐舞表演,都是中外歌舞音乐的融汇)、教坊、梨园乐工带到成都(如玄宗避难成都时唐代梨园乐工张徽就随同入川),使北方丝绸之路音乐文化大规模地传入成都。后文所提及的“王建墓乐舞石刻”就是唐代宫廷燕乐歌舞在成都流传、发展的生动写照。

在传播北方丝绸之路音乐文化的同时,这一时期的成都还扮演着南方丝绸之路音乐文化北进与南北丝绸之路音乐文化交融的重要角色。统治者为了加强对南诏的控制,充分利用成都的独特地理位置,在成都为南诏子弟创办学习汉文化的学校。据记载,当时在成都学习的南诏子弟多达数千人。特别有意义的是,南方丝绸之路音乐文化代表《南诏奉圣乐》与《骠国乐》的北进中原,前者经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在成都的精心加工、编排与组合7年,后于唐贞元十六年(公元800年)创作出来并在京城长安表演;后者也在成都表演后,经韦皋整理加工记谱并绘制舞蹈及乐器图画,于贞观十七年(公元801年)献去长安。尤其是《南诏奉圣乐》在成都的加工编排,意义非凡,影响深远。

公元794年,南诏新诏主异牟寻重新归附大唐,为表对大唐的忠心,遣使者到成都向时任剑南西川节度使的韦皋表示要向唐王朝进献“夷中歌曲”。韦皋在南诏所进献的“夷中歌曲”的基础上进行了大规模的加工,并将加工的歌舞命名为《南诏奉圣乐》。贞元十六年(公元800年)正月,《南诏奉圣乐》“因韦皋以进”到达长安进行表演,“德宗阅于麟德殿”{9}。

《南诏奉圣乐》演出阵容庞大,声势浩荡,参加演出的人共有262人,其中歌舞表演64人,赞引( 即节目主持)2人,乐队伴奏196人。演出首先以字舞出场,舞者通过服饰、队形等变化而组成“南”、“诏”、 奉”、“圣”、“乐”5个字。舞“南”字时,演唱歌曲《圣主无为化》;舞“诏”字时,演唱歌曲《南诏朝天乐》;舞“奉”字时,演唱歌曲《海宇修文化》;舞“圣”字时,演唱歌曲《雨露覃无外》;舞“乐”字时,演唱歌曲《辟土丁零塞》。字舞之后,是集体舞《辟四门》和独舞《亿万寿》,接着又演唱了南诏民歌《天南滇越俗》四章。其乐队伴奏分为“龟兹部”、“大鼓部”、“胡部”与 “军乐部”。

王志芬在《〈南诏奉圣乐〉的象征意义与文化阐释》一文中指出:“……千里迢迢从云南赶到长安,并不仅只是一场单纯的文艺演出和音乐交流,《南诏奉圣乐》的歌、乐、舞都包含了许多象征符号,每一个符号都有其文化内涵和象征意义。……歌名、舞名、舞蹈动作到音符、舞者衣服的颜色和配饰,以至于伴奏所用的乐器、乐器上的纹饰等等都有其明确的象征意义。”“这些象征符号是现实生活中南诏‘供奉唐朝 、‘誓为汉臣、 ‘永不离贰的心愿表达”。{10}因此,从“夷中歌曲”到规模庞大、气势恢弘,具有典型象征意义并深受唐德宗喜爱的《南诏奉圣乐》(唐德宗在麟德殿观看此乐舞后,命宫中乐工舞女学习并将此乐舞列为唐代十四部乐典之一),以韦皋为代表的成都音乐家们驾驭歌舞音乐方面的非凡能力和所付出的心血是不难想见的。 《南诏奉圣乐》的编排,既保留了南诏民间歌舞“执羽而舞”的特点,又融入了唐代流行的“摆字舞”特色(类似于唐立部伎乐舞之一的《圣寿乐》{11});既保留了南诏的富于民族特色的“夷中歌曲”及部分伴奏乐器,又按唐代宫廷歌舞的结构模式、注重龟兹歌舞的特点及汉族音乐的宫调体系进行了加工、处理;是一部典型的南北丝绸之路音乐文化交融的歌舞作品。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南诏是多民族的聚居地,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其音乐文化既受骠国乐、天竺乐的影响,又受巴蜀文化及北方丝绸之路音乐文化的影响(南诏建国不久,唐玄宗在册封南诏王皮罗阁为云南王时,曾赠送南诏胡部及龟兹音乐两部),南诏音乐本身就具有多元音乐文化的特点。因此,《南诏奉圣乐》取道成都编排和取得的巨大成功,既真实地反映了唐代成都音乐文化的多元性,在歌舞音乐文化方面的高超水平,又表现了南北丝绸之路音乐文化的交融和发展,历史意义与社会现实意义不言而喻。

对《南诏奉圣乐》在成都编排的意义,南诏音乐文化与巴蜀音乐文化、中原音乐文化、西域音乐文化的密切关系,还有学者认为:“《南诏奉圣乐》是在四川成都排练而成的,其中的部分乐曲就使用了洞经古乐乐曲。南诏奉圣乐团不仅从长安带回了中原文化艺术,也从四川梓潼七曲山、成都青城山等地带回了洞经古乐。洞经古乐与南诏民族民间音乐融合,逐渐形成‘南诏雅乐。南诏雅乐深深植根于云南彝族之中,又受到西域‘龟兹乐的影响,成为明净深幽、沁透心灵的民间音乐,形成了一种庄严典雅、深沉古朴的民间音乐风格。”{12}

二、五代十国时期成都的音乐生活与王建墓乐舞石刻

五代十国时期,中原地区政局动荡,战火不断,经济和文化都受到了严重的破坏,而成都则在王建、王衍父子(前蜀{13}),孟知祥、孟昶父子(后蜀{14})的统治下,保持了一个较为安定的社会局面。特别是统治者施行开明的经济文化政策,都能在最初励精图治,礼遇士人,所以当时中原之地的优秀人才纷纷投奔成都, “是时唐衣冠之族多避乱在蜀”{15},促进了成都经济与文化各个领域的发展。学校的恢复,“孟蜀石经”{16}的镌刻,雕版印刷术的大发展,我国最早的文学词派 “花间派”的诞生,音乐歌舞的繁盛,戏剧班子的活跃,绘画艺术的辉煌等等,成都也就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当时中国版图上两个文化基地之一(另一个为江南南唐)。尤其在音乐方面,前蜀时期秉承唐代音乐文化传统,设雅乐、俗乐二部,大力发展俗乐。据《蜀梼杌》记载,王建开国后,就把乐营升为教坊使;后蜀沿袭前蜀,仍然设立了教坊管理俗乐。当时,不仅 “每日内廷闻教队,乐声飞上到龙墀。”而且“村落闾巷之间,弦管歌声,合筵社会,昼夜相接。”后唐灭前蜀时,“川行营都监李廷安进西川乐官二百九十八人”{17}。北宋初年,张咏《悼蜀诗》中描述后蜀的成都“烛影逐星沉,歌声和月落”。前后蜀宫廷歌舞音乐与民间音乐的繁盛于此可见。

前蜀后主王衍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花花公子”,精通音律,善作艳词,曾自作《月华如水》、《甘州》、《醉妆词》等歌词,谱写过《水调》、《银汉》等曲调。据《蜀梼杌》记载,其在皇宫及宣华苑宴请群臣时,曾“自执板唱《霓裳羽衣》及《后庭花》、《思越人》之曲。”值得注意的是,王衍演唱的《霓裳羽衣》一曲,后蜀花蕊夫人《宫词》中描写宫廷歌舞也有“舞头皆著画罗衣,唱得新翻御制词,每日内廷闻教队,乐声飞上到龙墀”,“偏出六宫歌舞奏,嫦娥初到乐虚轮”,“按罢《霓裳》归院里,画楼云阁总新修” 这样的记载。由此可见,唐代最著名的燕乐歌舞大曲《霓裳羽衣曲》在五代十国时期仍在成都流传。《霓裳羽衣曲》原名《婆罗门》,天宝十三年,唐玄宗更改了一部分由西域等处传入的乐曲名,其中就包含了“改《婆罗门》为《霓裳羽衣》”{18}。从宋王灼《碧鸡漫志》引《唐史》所记,此曲为“河西节度使杨进述进献,凡十二遍”,及白居易《霓裳羽衣舞歌》 “由来能是皆有主,杨氏创声君造谱”的诗句,可知《霓裳羽衣曲》是一部由唐玄宗根据西凉节度使杨进述进献的《婆罗门》改编创作的,“夷夏交侵”、体现天竺歌舞音乐与中原歌舞音乐融合的大型歌舞套曲。因此,《霓裳羽衣曲》在成都的流传,充分体现了北方丝绸之路音乐文化在成都的传播。此外,笔者猜测,南宋著名词调音乐家姜夔在湖南长沙乐工的故书堆中所发现的商调《霓裳曲》十八阙乐谱或许正是来自于前后蜀的宫廷之中。因为《霓裳羽衣曲》自安史之乱后宫廷中就很少上演,五代十国时期有关《霓裳羽衣曲》流传的文献记载也仅见于前后蜀及南唐,五代南唐后主李煜曾得此曲残谱(从南唐与前后蜀的关系看,可能其所得残谱也来自前后蜀)并将其补齐排演,但金陵城破时被李煜下令烧毁;而前蜀所管辖的地域,东及荆襄,宫中流行的《霓裳羽衣》的音乐通过荆襄传到长沙是极有可能的。

前后蜀宫廷音乐生活的繁华还体现在大型布景歌舞《采红莲队》的表演上。宋人田况在《儒林公议》中详细记述了《采红莲队》布景与歌舞表演:“……庭为山楼,以綵为之,作蓬莱山,尽画绿罗为水纹地衣,其间作水兽芰荷之类,作折红莲队,盛集锻者于山内鼓橐,以长龠引于地。地衣下吹其水纹鼓荡,若波涛之起。复以杂綵为二舟,辘轳转动。自山门洞中出,载妓女二百二十人,拔棹行舟,周游于地衣之上,采折枝莲于阶前,出舟致辞、长歌,复入,周回山洞。”恢弘奢华的布景,生动逼真的画面,载歌载舞的表演,充分展示了前后蜀歌舞音乐的高度发展。

前蜀宫廷音乐生活繁盛的最好例证当是保存完好的“王建墓乐舞石刻”。它不仅生动表现了前蜀宫廷燕乐的规模和表现形式,也反映了五代时期成都对唐代燕乐歌舞的继承和发展。 “王建墓乐舞石刻”是五代前蜀皇帝王建棺床四周的24幅乐舞石雕,所刻24伎乐表演者的乐舞表演,生动地再现了前蜀宫廷中的乐舞演出场面。棺床南侧中央刻有舞伎2人,着圆领上衣,广袖飘飘,相对而舞;舞伎两侧有琵琶乐伎和拍板乐伎各一人,加上棺床东西侧面所刻20乐伎,演奏的乐器有20种计23件,包括弦乐器三种(琵琶、竖箜篌、筝),管乐器6种(筚篥、笛、篪、笙、簘、贝),打击乐器10种(拍板、正鼓、和鼓、齐鼓、毛员鼓、答腊鼓、羯鼓、鼗鼓、鸡娄鼓、铜钹),另有吹叶一种。从乐队组合看,这是唐代宫廷燕乐中以龟兹乐部{19}为主并有所发展的乐队编制。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乐队中贝和叶两件南方民族乐器的使用。特别是叶,该乐器为唐代时期南方少数民族所用之器,声音清亮而悠长。据唐·樊绰《蛮书》载,“俗法,处子孀妇,出入不禁。少年子弟暮夜游行闾巷,吹壶芦笙或吹树叶,声韵之中,皆寄情言,用相呼召。”在唐代,这种乐器很少在乐队中使用,但王建墓乐舞石刻的吹叶伎在演奏的同时手上还备有叶,说明这件乐器在乐队中并非偶用之点缀。因此,前蜀时期的宫廷燕乐乐队,与唐代宫廷燕乐的乐队编制已有些许变化,并有着南方丝绸之路音乐文化影响的痕迹。

在宫廷音乐生活繁盛的同时,前后蜀的民间音乐、文人音乐也有极大发展。宋代文学家陆游曾描绘前、后蜀时期成都郊县崇州民间音乐极为繁荣, “三千官柳,四千琵琶”。韦庄在《听赵秀才弹琴》、《赠峨眉山弹琴李处士》等诗中对成都的古琴音乐有生动的描述,赞誉之词溢于言表。如《听赵秀才弹琴》“满匣冰泉咽又鸣,玉音闲淡入神清。巫山夜雨弦中起,湘水清波指下生。蜂簇野花吟细韵,蝉移高柳迸残声。不须更奏幽兰曲,卓氏门前月正明。”在词曲音乐的发展史上,前后蜀时期成都出现了我国最早词派 “花间词派”,该词派在晚唐词“华丽浮艳”的基础上继续发展,结合成都流行的游乐之风,崇尚辞藻华丽,山水明灭,成为五代词的主流,并直接影响到北宋词风与词曲音乐的发展。

综上所述,前后蜀时期成都丰富的音乐生活不仅充分体现出南北丝绸之路多元音乐文化在成都的传播,而且在中国音乐发展史上有着巨大的作用和影响力。关于前后蜀时期成都音乐生活的影响,有不少学者进行阐释。如王瑛在《前后蜀文化的发展及影响》一文中指出“至今仍流行于我国东南沿海及东南亚华人地区的中国传统音乐流派‘南音,仍奉后蜀皇帝孟昶为始祖。” 谢晖在《永陵》一书中还指出“近年来享誉海内外的云南丽江纳西古乐,即源于前蜀重臣、广成先生杜光庭{20}根据前蜀宫廷及民间音乐撰修的《广成南韵》,故纳西古乐有唐代遗风。”

结语

唐五代时期,成都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与经济文化优势,不仅通过千里蜀道,将中原音乐文化、西域音乐文化带到蜀地并沿南方丝绸之路将之传播于域外诸方,而且成为南方丝绸之路音乐文化北进中原与南北丝绸之路多元音乐文化交融、发展的枢纽。特别是五代十国时期,中原战乱频繁、经济衰微、文化没落,大批原来活跃于唐代宫廷的乐工散落民间,乐谱丢失严重,音乐生活匮乏之极,成都却以丰富的音乐生活,继续扮演着南北丝绸之路多元音乐文化传播、交融的重要角色。此时的成都,不仅保存了唐代音乐文化(尤其是宫廷歌舞音乐)的精髓,更为宋代宫廷音乐、民间音乐、文人音乐、宗教音乐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成为唐宋音乐文化连接的纽带,其在中国音乐文化史上的地位可见一斑。

责任编辑:李姝

注释:

{1}即魏都邺、吴都建业、蜀都成都。

{2}宋黄休复《茅亭客话》卷10《黄处士》。

{3}《资治通鉴》卷14引《幸蜀记》。

{4}《全唐书》第十册,武元衡《奉酬淮南中书相公见案序》。

{5}《全蜀唐文》卷744。

{6}步虚韵词是"上清派"道乐,也是洞经音乐著名曲牌之一。

{7}唐段安节《乐府杂录》。

{8}唐段安节《乐府杂录》记:"贞元中,成都雷生善斫琴,至今尚有孙息不坠其业,精妙天下无比也。弹者亦众焉。"

{9}《新唐书》卷二十二。

{10}王志芬《学术探索》2009年第1期

{11}舞者一百四十人,头戴金冠,身穿五色画衣。舞之行列必成字,十六变而毕。有"圣超千古,道泰百王,皇帝万年,宝祚弥昌"字。

{12}沙马拉毅 、侯光《中国洞经音乐的源和流》,《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8年第9期。

{13}唐哀帝天佑四年(907),"蜀王"王建不服后梁的统治,建国号"大蜀",建都成都,史称前蜀(907-925),前蜀疆域辽阔,东控荆襄,南通南诏,西达维州,北过秦州。

{14}925年后唐灭前蜀后,孟知祥当时任西川节度使,次年入成都,934年在成都称帝,史称后蜀(925-965)。

{15}《十国春秋·前蜀高祖纪》。

{16}为保存、弘扬经学,并为儒生提供儒家经典的范本,后蜀将儒家经典镌刻于石,即著名的"孟蜀石经"。

{17}《旧五代史》卷34《唐书·庄宗纪》。

{18}《唐会要》卷三十三。

{19}唐代龟兹乐部使用的乐器有竖箜篌、琵琶、五弦、笙、笛、簘、筚篥、毛员鼓、都昙鼓、答腊鼓、腰鼓、鸡娄鼓、铜钹、贝、筝、侯提鼓、齐鼓、担鼓。

{20}杜光庭(850-933),浙江处州缙云县人,少习儒学,后感慨古今浮沉,入天台山学道。唐僖宗闻其名,召入宫廷,赐以紫袍,充麟德殿文章应制,为内供奉。中和元年(881)随唐僖宗入蜀。王建建立前蜀,任为光禄大夫尚书户部侍郎上柱国蔡国公,赐号"广成先生"。王衍继位后,以杜光庭为"传真天师"、崇真馆大学士。晚年于青城山白云溪潜心修道,后卒于青城山。

参考文献:

[1]段渝,谭洛非.濯锦清江万里流[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

[2]王瑛.仙乐飘起的殿堂:图说前蜀永陵[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6。

[3]谢晖.永陵[M].成都:成都时代出版社,2008。

[4]王瑛.论前后蜀文化的发展及影响[J].中华文化论坛,2007(1)。

[5]王志芬.《南诏奉圣乐》的象征意义与文化阐释[J].学术探索,2009(1)。

[6]王其书.南诏奉圣乐、骠国乐与隋唐燕乐[J]音乐探索,2009(1)。

[7]沙马拉毅 ,侯光.中国洞经音乐的源和流[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8(9)。

[8]修海林,李吉提.中国音乐的历史与审美[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

To Discuss the Spread and Blend of Multi-music Culture nearby the South and North Silk Road in Chengdu during the Five Dynasties

Bao Deshu

Abstract:

During the Five Dynasties period, Chengdu has been a economic and culture highly development city. In Tang Dynasty, by making use of its special geographical location as well as economic and cultural preponderance, Chengdu became one of the settlements of multi-music culture nearby the South and North Silk Road. Then, after the Tang Dynasty, the royal music, focal music and scholar music got further development, moreover, Chengdu also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spreading and blending the multi-music culture nearby the South and North Silk Road as well as lay a solid foundation for the development of music culture in Song Dynasty.

Key words:

Chengdu; the Five Dynasty; music life; the multi-music culture nearby the South and North Silk Road; spread and blend

猜你喜欢

成都
成都之旅
《成都览胜图》
诚诚&嘟嘟成都的生活
诚诚 & 嘟嘟的成都生活
诚诚&嘟嘟的成都生活
诚诚&嘟嘟的成都生活
成都生活
成都生活
诚诚&嘟嘟的成都生活
诚诚&嘟嘟的成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