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记者的潜伏案

谭　易

美国女记者萨贝里被捕和被释的理由，都和她作为一个记者没有特别大的关系

罗克萨娜•萨贝里把获释后的第一站选在维也纳，是因为奥地利驻德黑兰大使为她的事情费力不少，她得和家人一起“谢谢他。”

5月15日，她从维也纳国际机场出来后，很快被各国记者围住。她也是记者，知道同行们想要什么。

4个多月的监狱生活，她能说的很多，但现在她还不想开口，现在，她想要的是休息，先在奥地利，然后回美国。

一瓶酒获罪

2月10日，萨贝里的父亲萨里突然接到女儿的电话，说自己被警察逮捕了，理由是她买了一瓶葡萄酒，检举者是卖给她酒的人。打这个电话的时候，萨贝里已经被拘押了10天。从1979年开始，伊朗全面禁酒，更不允许当地人携带酒精类饮料。从2007年开始，只有德黑兰几家指定的咖啡厅可以卖酒给外国人喝。

萨贝里因为持有美国和伊朗的双重护照，并没把买酒喝当成多大的事，她给父亲萨里的电话里说自己过几天就能回家。萨里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女儿当初要来伊朗，他就非常反对，他从伊朗移民出来，知道当地的形势有多复杂。

2003年2月，已经获得美国西北大学广播新闻和剑桥大学国际关系两个硕士学位的萨贝里决定到伊朗开始她的新生活。当时，独立广播新闻公司专题报道新闻（FSN）在伊朗首都德黑兰开了一家分社，萨贝里要做的是把德黑兰发生的一切用广播的形式报道出来。亚洲、南非、新西兰、澳大利亚，甚至梵蒂冈的电台都曾转播过她的新闻。除了在专题报道新闻公司工作外，萨贝里还为美国公共广播公司、美国国家公用电台和福克斯新闻兼职。当年6月，专题报道新闻德黑兰分社被关，萨贝里的记者证也被撤销。但萨贝里很快就被英国广播公司雇佣，不过只是兼职。

2006年底，萨贝里的新闻从业资格再次被取消。当时，萨里就要女儿赶紧回美国，但萨贝里坚持要在伊朗待下去。被捕前，萨贝里还在伊朗读第三个硕士学位，这一回是伊朗人研究和国际关系，她想研究伊朗文化和伊朗人，以写成一本书。期间，她也偶尔为美国广播公司和美国国家公用电台做些零散的报道。

萨里的第六感是对的，因为在此后将近两个月，他再没有接到一通女儿的电话，也没有从伊朗方面得到任何关于萨贝里的消息。3月2日，伊朗司法部门第一次出来公开谈论萨贝里的事情，罪名已经变成“没有新闻从业证，进行非法报道”。

当美女变成间谍

“我们，以《日内瓦公约》规定的权利和责任为依据，希望国际组织可以获得罗克萨娜•萨贝里的近况，确保她的健康没有任何问题。如果她没有被指控，希望她可以被尽快释放，回到她的祖国，美国。”

这是3月13日美国广播公司总裁大卫•威斯汀联合英美各大媒体写给伊朗政府的公开信。伊朗政府没有任何正面回应。信中说萨贝里是美国人，这是美国人的理解。自从2003年萨贝里获得伊朗护照后，她在伊朗就只是伊朗人，伊朗不承认双国籍。

信发出后，萨贝里再次被批准可以和家人联络，此外，他们家还可以派个代表去探望萨贝里。4月4日，萨里和他的妻子明子被允许到伊文监狱探视女儿，限时30分钟。两天后，萨贝里被判刑8年，罪名是从事间谍活动。

之所以认为萨贝里从事间谍活动，伊朗司法部门的证据有三：复印重要政府文件，曾到过以色列4到5次，和伊朗官员有性关系。

萨贝里矢口否认色诱过伊朗官员，但承认了复印政府文件和去过以色列的事实，但她并不认可自己因此犯法。萨贝里曾为伊朗确定国家利益委员会做翻译，在此期间，她偷偷复印了一份伊朗政府关于伊拉克战争的秘密文件。2006年，她也曾去过两三次以色列。萨贝里说自己复印文件只是因为“好奇”，而去以色列也并没有做任何破坏伊朗的事。

由于萨贝里承认了复印文件和到过伊以色列的事实（伊朗法律规定，任何持伊朗护照的公民私自到以色列，都是犯法），根据刑法第508条，萨贝里以“和敌国合作”的罪名，可以判处1到10年的有期徒刑，最后司法部门裁定的是8年。审判过程没有公开，全部过程不到1小时。

从被判8年徒刑起萨贝里就宣布绝食。4月26日是萨贝里的32岁生日，她在沉默的抗议中度过，什么都没吃。5月1日，因为极度虚弱，她曾被送入医院。5月3日，萨贝里给父亲打电话，说她已经停止绝食。在萨贝里被判8年后，她的父母就决定一直留在伊朗，直到萨贝里被救出来为止。

心疼萨贝里的还有伊朗著名导演巴赫曼•戈巴迪。4月21日，他给萨贝里写了颇为煽情的求爱信，详细叙述了他们的罗曼史。戈巴迪希望他的信可以吸引更多人来关注萨贝里，他说萨贝里是清白的，“她太脆弱，太纯洁，不适合参加你们的游戏。”据他所知，萨贝里正在写的那本书，通篇都是赞扬伊朗人的话。对于当时正在绝食的萨贝里，戈巴迪“心里充满悲伤。因为在我们相恋之初，她就想离开伊朗，是我硬劝她留下的，现在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因为我，她遭受了这么多痛苦”。

戈巴迪是不是真如他所说是萨贝里的未婚夫，萨贝里本人和她的父亲都没有正面回应。就在萨贝里获释后离开德黑兰时，戈巴迪的电影在法国戛纳电影节上映，编剧是萨贝里，但萨贝里的家人说他们不准备去参加首映式。

上升为政府行为

1977年，萨贝里出生于北达科他州东南部城市法戈，父母都是移民，父亲来自伊朗，母亲来自日本。萨贝里天生聪颖，从高中起就一直拿奖学金。她喜欢唱歌跳舞，会弹钢琴，爱踢美式足球。1994年和1996年，她还代表当地参加过美式足球比赛。1997年，萨贝里被选为北达科他州小姐，第二年，她进入美国小姐前十名。当时，她的选美宣言是：“让所有人了解到文化差异的美。”

4月18日，萨贝里因为间谍罪被判8年后，陪同奥巴马出席第五届美洲国家首脑会议的安全事务顾问丹尼斯•麦克唐纳说奥巴马对这一结果非常失望。就在同一天，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也发表声明，说美国政府会继续向伊朗表达对此事的高度关注。

美国和伊朗没有建交，因此政府希望营救萨贝里的事情都是通过第三国进行的。最初，美国委托的是瑞士，后来很多欧洲国家都曾为两国传过话。4月19日，伊朗总统艾哈迈德•内贾德给德黑兰主要公诉人写了一封信，在里面，他强调“应该给嫌犯以保护他们的全部权利，”“准备好司法程序，……使法律的应用和执行不出任何差错。”

5月11日，萨贝里获释，虽然还是被判处有罪，有期徒刑两年，但缓期5年执行。在缓刑期间，萨贝里可以自由出入伊朗，但不能再从事任何与新闻有关的活动。

5月12日，伊朗革命法庭发言人对外宣布萨贝里已经自由了，她的罪名已经从刑法第508条的“私通敌国”变成第505条的“收集机密信息，意图损坏国家安全”。对于轻判，发言人的解释是原因很多，其中包括“她的合作、她已经表达了悔意和实属初犯的事实、伊斯兰教义的怜悯和宽恕”。

事实上，在萨贝里的案件中，真正起作用的还是美国政府。奥巴马当选后，美国一直向外传达想要和伊朗修复关系的信号，内贾德介入一个记者的审判，足见他也有想与美国缓和关系的意向。6月，伊朗即将进行新的总统大选，除了内贾德外，还有3位热门候选人，他们都反对内贾德对美国的强硬态度。内贾德用为萨贝里求情的事向国民证明他在积极回应美国总统奥巴马的呼吁，证明他不会成为美伊关系的阻碍。